傲。
次年武林大会,同心门一行人抵达云州参赛,陈胜跟在师父身后,听他语重心长地道能与武林中各门各派的人切磋已是难求的机会,让几人好好观摩学习。
二师兄为人勤奋,武功扎实,稳稳打进生死斗,连胜七场,为同心门打响了名号,让不少人对这素未听闻的门派刮目相看。
陈胜那时年纪还小,随师父师伯在场边观战,身边都是些大门派,尽管如此,仍能听到不绝的夸奖之声,对台上那位少年天才寄予厚望。
类似的赞赏都让陈胜倍感自豪,即使备受颂扬的非他本人,他依然昂首挺胸地立在各大门派弟子当中,对自己身为同心门弟子而有着无比骄傲。
直到另一位与二师兄年纪相彷的少年上台,手执玉扇,礼貌地向二师兄抱拳躬身道:“多有得罪。”
彼时赵清絃锋芒未现,众人见他形销骨立,未曾动过一个指头,只靠护卫混入生死斗,怕是个弱得连五岁小孩都能轻易搁倒的人罢了。
场外的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不禁轻视起来。然未待他们看清,陈胜的二师兄已面露苦色,细看之下颈脖被黄沙紧缠,周遭的空气似有生命般流动,时而化成一根细长的软鞭,时而筑出一道透薄的沙墙,前所未闻,诡谲至极,二师兄眼见全无还手之力,选择了弃剑投降。
赵清絃松了手诀,孤身立于台上,连胜十五场。
比武本讲求愿赌服输,可少年天才一人足矣,忽然又冒出另一个,所使的手段让人摸不着头脑,如何让人信服这赛果?
说他出术获胜的指责愈来愈多,早有人心有不服,此时更是怂恿他人纷纷下狠手。
恰逢此时,场外起了骚动,少年天才两眼通红,仿若溢血,不论言词或行径俱状似失心疯,口齿不清,神态癫狂,手握利剑乱舞,狠狠地刺向身边的人,场面顿时乱成一片。
陈胜记得清楚,温润的二师兄是与赵清絃对阵后才有异状,百草堂弟子不敢贸然靠近,无从判断其病症,只应堂主之言迅速抓了安神药方望拖延时间。
然而不待他们有所动作,广场内愈来愈多的人有同样征状,拿着武器互相攻击,杀得眼红,百草堂堂主原还能指挥弟子为人治疗,未几连堂下弟子也有症状,他瞪圆双目,疾步奔向最先倒地那几人,尚来不及一一细探,失神之际竟已将猜测说了出口。
“是七日蛊。”
不过瞬息,百草堂堂主就变了个样,他不敢细想竟有人胆大如此,会在武林大会上投蛊,剎那间神色呆滞,似受了惊吓般木然站在原地。
此蛊无救。
这事实叫他难以接受,周遭一片混乱,立于他身侧的武林盟主迅速把抵在他后腰的刀收回,转身把门下弟子挡在身后,对扑杀而来的病者一剑封喉。
他未再去救人。
堂主那句猜测说得小声,陈胜无法在混乱中听清,眼中只有武林盟主为护门下弟子而对其余人下狠手的画面——任谁都没想过锣声响后,除了荡起各人心中的战意,这处也如同战场见尽撕杀,甚至命丧同门手下。
陈胜站在师伯身后,师伯反应得快,以身护住几个小辈,陈胜面如死灰,一动未动,望着二师兄的剑迅疾如雷,轻晃几下,师伯就再也无法说话。
剑光晃得陈胜头晕,他回神似的用力揉了揉眼睛,扭头望向比武台,与拥挤的人群成极大对比,台上仅有一个人。
赵清絃立在正中,紧盯着百草堂堂主,片刻单手结印,低声诵唱,几度展扇比划,与他那张悠闲的脸相比,周遭宛如炼狱。
在场过半数的武者状若傀儡,此等惑人心智之事,定是那位少年所为——否则他怎能独善其身,又怎会看着血肉横飞的场面放声大笑?
众人不知赵清絃所诵的咒言为何,又是凭什么准则挑人,包括陈胜在内,被留下的人只有无能为力。
金锣被染红,平地突起风,尘沙在少年诵咒之下绕成气柱,有如巨蟒自半空探头,在广场四处乱窜,贪婪地吞噬人们的生气。
一个又一个被cao控心思的人神识渐明,方才的场景清晰地浮现在脑中,众人表现不一,大有受辱自戕,亦有反应过来互相攻击。
此等怪事,若非尘土漫天,恐怕也看不清全貌,独见少年cao纵的“气”如鞭子灵活,杀人于无影,既无法捉碰,也无力还手,让人生出一种奇异的想法——彷佛在与天对抗。
陈胜无法喘息,胸口像被黄沙堵住,堆积住无法缓解的屈辱。
二师兄是何等少年风采,他无法想象那意气风发的人怎会忽而回神,似大梦初醒,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两手沾满浑浊的血,而师伯的尸身倒在脚边。
那终究不是一场梦。
少年不会有梦醒之时,无法在闭眼再睁的瞬间看到师伯那张挂满皱纹的脸上溢出满满喜悦,也不再有一张张熟悉的脸庞见他取胜便笑得连五官都挤变形。
他宁可不当什么少年天才。
于是他跪在师伯身边,连叩叁个头,将这柄师门上下筹了半月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