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我。”
王负棘的心思从老祖宗为何飞升上离开,偏到了龙百川上。他还是难以相信,这与他的认知、与坤舆界所有人的认知截然相反,在他们的印象中,龙百川是个懦夫,临阵脱逃的懦夫。
当王负棘说出这话时,王负荆倏地笑了。
“懦夫?懦夫这个词怎么也冠不到龙百川头上。我问你,天塌下来,怎么办?”
王负棘不知为何冒出这么个问题,脱口而出,“跑啊!”王负荆脸上的笑意加深,王负棘有些难为情起来,斟酌道:“扛住?”
天,怎么也扛不住吧。
“现在的你们看来,万年的天魔大战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争。但是在三万年前的我们看来,那是一场毫无希望的屠杀。沦陷在天魔手里的界面,从未有打赢了的。对于三万年前的人来说,那就是天塌了。”
“天塌了怎么办?要不就往下掉,早死早超生。要不就扛住,苟活久一点。把天顶回去?想都没有人想过。”
“当时的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对抗天魔,能活多久是多久。龙族不一样,它们有的选。龙百川是当世第一强者,它有和谈瀛洲讲条件的资格。”
“龙百川错了?这都是事后放屁!当时看来,龙百川为龙族寻到了一丝活下去的机会。两万年前的人族痛恨龙族,不是因为它们跑了,而是因为它们背后捅了鲸族一刀。龙百川的‘懦弱’,是天魔大战之后的人们翻旧账的结果。”
王负棘陷入了煎熬,他有一种世界观被颠覆的晕眩。“可是可是龙百川还是逃了啊。”
王负荆的唇角泛起嘲讽的笑意,“逃了?谁没逃过?天魔攻来之后,能飞升的渡劫期修士都飞了,飞不了的席卷一空再遁入其他界面。就连我,也是逃过的。”
“盛京沦陷那一夜,顾钧座、三光、谢危、厉无咎等等被后世称为七权的人,我们这些人都是从盛京逃出来的。”
“顾钧座率领抗魔战线打败谈瀛洲,并不代表龙百川是个‘懦夫’。说龙百川不行,那我们这些败在它手里的人怎么办?我不喜龙百川,却也不得不承认它是个雄主,不过顾钧座是个比龙百川还厉害的万年雄主。”
就在这个时候,海上传来阵阵雷鸣声,金色的天光穿破昏暗的海水照射下来。
王负棘脸色一变,“接引天光?不会吧?真让龙百川飞升了,这战怎么办?就算打赢了海族,也算输了。”
王负荆弯了弯唇角,语气里不禁带着些讽刺,“它不会飞。”
王负棘皱起眉头,“你怎么知道?”
“它若想飞升,三万年前也不会去天极界了。”
王负棘拧眉琢磨了一会儿,倒吸一口凉气,似乎弄懂了他的话。
世人都说知错就改,现实总不是这样,第一次错了,哪怕知道不对,第二次、第三次还是会一头扎进去。
三万年前,王负荆送豹三离开后,折回了梧桐树海。
两万年前,接引天光降下了,他还是折了回去。
他没得选择。
龙百川,也没得选择。
旧时代的人,都没得选择。
此时,万佛宗琉璃佛塔底下。
哒、哒、哒清脆的敲子声极有节奏地响起。
簇簇黑雾里,洲九盘腿坐在棋盘边,指间夹着一枚黑棋,一下一下敲着。对面,白子无人拿着,却自己下了起来。
这一局棋,正是三万年前龙百川上门时下的那一局。
啪——白子义无反顾地踏进了黑子的包围圈内,恰如当年龙百川的最后一子。
洲九不明白,为何生灵能输得那么开心,为何龙百川会对“输”甘之如饴。
最后一枚黑子落下,胜负已定。洲九抬指按在棋盘下,往上一掀,嘈嘈切切,黑子白子哗然落下。
三万年前,龙百川本可以飞升,它没有,它毅然决然地带着龙族去了天极界。三万年后,接引天光又来了。
洲九当年不知道龙百川为何不飞升,但洲九知道,这一次,龙百川还是不会飞升。
若龙百川有飞升的心思,幽居天极界的两万年里,它随时可以撕破界面返回坤舆界,无人能挡、无人能拦。可是,它没有。
“一步错,步步错,终至满盘皆输。”
沧溟海上。
接引天光的出现,局势骤然一变。
人族的渡劫期修士一个个到来,想要阻止龙百川飞升。而原本与龙族对抗的海族,此时却恨不得龙百川尽早飞升离开。
老蛟王直直看着那一束束耀眼的金光,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于理,它应该想让龙百川飞升,那么龙族的士气便会立即散去,风向会再一次回到海族手上。于情,它却恨不得取而代之,恨不得自己才是接引天光里的那个。
什么沧溟海霸主,什么蛟族的未来,于它何干?
飞升之后,哪管洪水滔天。
曾经,它也有过飞升的打算,顺理成章地修炼到渡劫期,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