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是生灵公敌,不便堂而皇之地出入莽山,和光便化作本来的样子出现。
对照地图的葬礼出入口和宾客名单,几人激烈讨论可能出现的变故,针对各种变故又如何做好应对,接下来率领各自界域的弟子作战。
敲定最后的决策,几人沉默了一会儿。该讨论的、能商量的差不多了,感觉还是少了点什么。
宁非天目光扫过众人,“诸位都会全力以赴吧?”
天曜大战的战场上,四界放下隔阂、成见和胜负,联手协心,这是以往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殷羡面上微哂,“别诸位不诸位,宁代表不放有话直说,你就是不放心我俩。”
疏狂界和坤舆界是同盟界域,没有天曜大战隔在中间,两界自然合衷共济。逾疆界和天极界不然,向来和疏狂界摩擦不断,宁非天不信他们也是情理之中。
西瓜道:“明日便是葬礼,有什么矛盾,现在就解开,留到战场,迟早会在关键时刻爆发。”
宁非天道:“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把各界的阴私摆上台面。秘境一破,相当于二轮战结束,而且是没有任何改变的结果,延续三千年前的排名。疏狂界位列第二,没有上升空间。坤舆界坦言没有前进的打算,四界垫底也无所谓。”
和光听得心惊胆战,说阴私,没想到宁非天挖这么深。
“就此结束二轮战,延续上次的排名,我们没有任何不满。”宁非天凝眸注视殷羡和油彩面具,似乎想透过皮相看穿两人,“逾疆界和天极界呢?”
瞧二轮战开启前的阵势,这两界肯定奔着上位而来,秘境结束相当于宣告两界的目的落空。
和光隐隐不安,四界的较量是个死结,所有人心知肚明。此时摆上台面说不定会扭得更紧,不稍稍松解,关键时刻极有可能会酿造他们的失败。
西瓜抱臂旁观,摆明没有掺和调解的打算。
殷羡的小指颤动一下,仿佛触电般传染到一根根手指,紧接着上半身痉挛般抽动起来。
突如其来的剧变,几人吓了一跳,“你”
殷羡强忍晃颤,唇角挤出难看的笑容,“没见过烟瘾发作?”
他一脸云淡风轻的镇定,还是挡不住不由自主颤抖的身体。
众人没有戳穿,心里都知道定然不是普通的烟瘾。能够成为一界代表的人物,都经过详细至极的筛选检查,不可能放过一只毒虫。这般姿态,定然是原身的陋习。
殷羡右手死死压制颤抖的左手,“老子比你们任何一个都更想出去。”
没有人能够怀疑这句话。
殷羡自嘲地笑,“和诸位相比,我怎么也算不上无私的人。大义凛然卷入天曜大战,除了界域的利益,剩下的全是私心。我为何要抢破头争到代表的位子,还不是为了往上爬,爬到逾疆界的顶点。”
“进入二轮战之前,我也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输了,有亿万生灵为我树碑立传,大名刻在尖峰,也不枉这辈子走一遭。赢了”殷羡脖颈,喉咙发出阴险而真实的笑意,“那我就赌赢了。”
和光静静听着,心底某处触动了,辗转难眠的时候她也生出难以启齿的隐秘想法,却不会像殷羡这般坦然相告。
殷羡掏出一根烟枪敲了敲,身体颤得更厉害,还是没有吸,“在战场捐躯殉国,不代表老子甘愿不明不白死在这破地方。”
他定定回视,“宁代表,你明白我的话吗?”
宁非天沉重点头,接受殷羡的投诚。
和光注意到西瓜师叔的唇角下弯微不可查的角度,这是师叔不为人知的动作,他觉得很有趣又不想被人觉察的时候便会这样。
接下来,所有人的目光聚在油彩面具身上。
很长的时间,油彩面具都没有任何反应。
殷羡调侃催促,“不说些什么,他们不会信你。”
油彩面具缓慢抬起包裹在黑布的手,伸向面庞。
众人以为他要掀开面具表明真实身份,毕竟二轮战开启以来从未有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不由得屏息以待。
油彩面具的手没有伸向面罩,而是领口。衣襟一点点扯开,底下的皮肤露出来的那刻,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竟然还活着?
这般行将就木的血肉,居然生生拖了这么多年。
“够了吗?”油彩面具的声音很轻,好像拉到极点的风筝线随时会断。
宁非天轻轻应声。
殷羡恍惚间回想起来,初见油彩面具之时,他确实是副根骨普通的身体,拖了万年也是难得。
这些年来,四界不是没有老死的弟子。但他们着实没想到,老死这个结局居然会出现在界域代表身上。
弟子们自愿奔赴战场,能被敌人无情杀死,能在最前线慨然赴死,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无尽的等待中白白老死,不能!也不该!
至此,四界的死结松了些,每人都呈上一点余地。
他们依旧不信任,也不敢相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