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谏不想打扰她,在树林外站了许久,见她迟迟没有出来的意思,才走进林中,站在她身后。
轻声问道:“长老团催得很急。”
时千一微微偏头,“怎么了?”
“长老团想知道为何站在坤舆界身旁的是九德界和千壑界,而不是我们无波界和持允界。”
“没把逾疆界推出去?”
“说了,长老团这次很严肃,没这么容易糊弄。”
“看来那些老头子终于有危机感了。”时千一哂笑一声,“云师弟,走近些,好好瞧瞧殷师弟。”
云谏快速瞥她一眼,不解地走近,残破简陋的土包子,怎么也不该是一界代表最后的待遇。
落到这个地步,殷羡是咎由自取。然而,想起持允界最近的待遇,云谏心里还是有种兔死狐悲的凄凉。
时千一道:“云师弟觉得这是殷羡一人之责?逾疆界一界之错?”
云谏没想通她问话的目的,在心里把套话翻来覆去排序措辞,正想道出口,偏头匆忙间撞进一双平静真挚的眼神。
那些敷衍的套话说不出口,他咽了咽喉咙,吐出心底的真实想法。
“逾疆界的罪责,或许使我们两界和坤舆界产生隔阂,但并不是两界挤不进万界联盟新权力中心的原因。”
“坤舆界的绝对地位不可动摇,疏狂界掌握天枢阁机密,也无可比拟。九德界和千壑界并非不可取代,无论是界域势力还是代表实力,我们绝不亚于他们。”
时千一问道:“那我们缺的是什么?”
“坤舆界代表的信任和万界代表的民心。”
云谏说完就后悔了,原以为她会斥责,没想到她的神色颇带赞叹。他定了定心,继续阐明自己这些天来的调查。
“同为界域代表,直到这届天曜大战前,准确来说是直到天极界的诸天大会前,我和师姐的人望都远远高于和郁同乌束。再说和坤舆界代表的交情,她第一次走出界域是诸天大会,起始点还是要回到这儿。”
“我和师姐把准备工作托给殷师弟,直到曜台开幕才出面。和不周界代表一样,这十数届来无波界和持允界都在保持高姿态。”
“我调查过,殷师弟和坤舆界代表的初见谈不上友善,经过疏狂界沦陷的联手合作,两人的关系似乎没那么差了。其他界域代表也是,经过天问碑秘境和疏狂界沦陷的协作,十分佩服坤舆界代表,以及和郁同乌束。”
“单提和郁乌束,尚在天极界的宴会,两人都得罪过坤舆界代表,乌束和她干过一架,和郁派人绑架坤舆界弟子,她们冲突不断。三人离开天问碑秘境,据其他代表的话,关系莫名其妙好了不少。疏狂界大战后,三人更是经常同进同出。一轮战时,她们如何,师姐也看到了,竟能做出那般好友间的无聊玩乐。”
“直到天问碑秘境前,他们对坤舆界代表来说也是无足轻重的存在。我想,如果我和师姐那时也去了天问碑秘境,必定能取代他们。”
云谏皱紧眉头,握拳道:“不,我俩并非和郁乌束那般逞强好胜之辈,如若去了诸天大会,必定能更快一步靠近坤舆界代表。”
时千一忽然道:“听说苍虚界代表寄来拜帖,下午就到了,要见见吗?”
苍虚界排位三十九,从未进入前二十,给三界同盟递茶都不配。
云谏下意识道:“随便打发个长老去就得了,师姐何必亲”还没说完,就对上她含笑的眼睛,立马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忽略苍虚界代表,和不去诸天大会的行为,又有何异?
时千一叹气道:“归根到底,三界同盟的姿态摆得太高,自恃屹立不倒的上位界域,很久没有问候下面的界域,就等着他们凑上来。”
云谏颔首受教,“师弟会安排。”
“呈给同盟长老团的解释,有思绪了吗?”
“坤舆界代表的信任和万界代表的人心,起始点在诸天大会。”云谏按照以往的习惯,下意识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那时持允界事务繁忙,师弟能力不足,以至于拖累师姐”
“不。”时千一打断他的话,用不容拒绝的口吻道,“你就说那时账本出了问题,我们俩急着对账,没有去成。”
“师姐?”云谏讶异抬头,这是她第一次揽锅,明明以往代受过错的都是持允界和逾疆界。
时千一拍拍他的肩膀,“账目问题,料想那些老头子也不敢深究。”
云谏笑着点头,“都听师姐的。”
时千一蹲下身子,扶好歪斜的木牌,最后看了殷羡两字。
假使无波界没有那么欺压逾疆界,假使她对殷羡好点,或许也不会有这么一天。
不过,一切还来得及。认识错误,改过便是。
无波界还没有倒,不会再失去一个同盟。
殷师弟,下一世再见。
时千一缓缓站起,转身离开。
云谏落后一步,正要走,顿住脚步,回看一眼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