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一层黑纱一般,看不真切。
他咧嘴一笑,又重新恢复成玩世不恭的笑容,猛地拉住绳子往后一扯,直到江在鹅狠狠摔了一跤,摔得痛哼出声,满身是泥,才像个小孩子报复成功一般,大笑出声。
“他人如何,关我屁事?你莫不是忘了,我是凤族眷属,算半个妖,妖性主杀。”
他抬了抬脚,叮铃哐当,沉重的声音直直压下来,压在江在鹅头顶,压在王负荆脸上。
“就我这样,能干嘛?替大业帝跳一曲大丧之舞吗?”
王负荆大笑出声,神色越来越癫狂,唇角低低地沉下,眉眼也紧紧地拧在一起,像盛京沦陷前皇宫内用凤凰皮织成的军旗,大业帝的手死死地捏住军旗,后来哪怕再抚,也抚不平了。
“你们人族常说事在人为,可是人为之上,还有不可扭转的天下大势。什么人为,可笑至极。就像现在,天魔不断侵入内陆,派再多修士上前线,除了送人头还有什么用?天魔注定夺得坤舆界的统治权,这是不可扭转的天下大势。”
“事在人为?主动权从来不掌握在自己手上。”
江在鹅听完他的话,心缓缓地跌了下去,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闷闷地抽疼。筑基期时,他被提上执法堂堂主候选人的位置。金丹期时,又被抬上代堂主的位置。
直到剑尊的离开,才让他看清,他手里的权力虚得很。
权力、主动权都不在自己手中。
若是人为之上,还有天下大势,那么天下大势是不是不允许他当上昆仑剑宗堂主?
抗魔前线,万佛宗宗外,深湖岸边的树海。
树海中央,停僮葱翠,层层叠叠的树叶遮住了骄阳似火的烈日,仅仅漏下几缕薄弱的阳光,洒在静谧的草丛。
明明是战场的最前端,此时却听不到一点声音,所向披靡的强风被挡在了树海外围,盘旋挣扎,却丝毫寻不到侵入的间隙。
树海中的鸟儿仿佛生了灵智一般,谨慎地收好了翅膀,趴在密林间瑟瑟发抖,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扑棱、扑棱。
一只白色的蝴蝶趴在花蕊上,仿佛刚刚睡醒了一般,缓缓地扇动了一下翅膀,接着慢慢地站起身,扑腾着翅膀,飞离花朵。
就在这个时候,唰地一声,一道黑影从远处瞬身而来,一柄剑猛地捅穿了蝴蝶的半边翅膀,蝴蝶猝不及防下失去了一片翅膀,另外半边支不起自身的重量,只得往下跌落。
那黑影没有停留,依旧向前疾速飞驰。
这时,强风终于冲破了树海的阻拦,倏地一下贯穿了整片树海。在树木与树木,绿叶与绿叶之间呼啸而行,似乎要把方才被阻拦的怒气一泄而出。
遮天的树叶迎风摇摆,一寸寸一缕缕阳光在草丛间不停地舞动,斑驳的光点跳得错落有致,炫目至极。
阳光闪过,折射出黑影前进的路上,横亘在树干之间的一道细线。
黑影注意到了这根细线,蓦地顿住脚步,然而那细线仿佛有灵识一般,直直冲他而来,目标直指他的喉咙。
黑影立刻向后退去,倾尽全力,速度仍不及细线,他回头一望,只见那细线瞬身划来,喉间一紧。接着整个人像是被抛上空一般,苍翠欲滴的密叶触手可及,躲在树洞里的鸟儿惊惧地瞪大眼看他,蓝天白云依次流过。
视野渐渐往下沉去,他看见他的身体还停留在原地,脖颈上喷出哗哗的鲜血,涌上了高处的树叶,溅上了草丛的花朵。
一滴黏在半边翅膀的蝴蝶身上,拖着它向下坠去,啪的一声落地,被一股股血流吞没。
一弹指的时间,一场屠杀悄然发生,一条生命无声逝去。
黑影的身体倒地后,树海重新恢复寂静,细线飞速向后撤去,变成一根金色的绳子,落在了一个和尚手中。
和光收起蛟筋,疲惫地叹了口气,缓缓道:“最后一个了吧。”
又一个光头和尚不知从哪儿跳下来,一手抓起黑影的脑袋,一手戳进喷血的脖子,拎着黑影的身体,就往和光的方向走去。
“估摸是这一波的最后一个入魔修士了。”
光头和尚的白衣僧袍已经染成了血衣,凝固成一层褪不干净的血泥,黑影身体喷出的血液又给它浇了一层。和光动了动喉咙,略微有些嫌弃地后退一步。
光头和尚一见她的动作,嗤笑一声,“嫌弃我?你以为你自己多干净?”
和光上下扫了自己一眼,白僧袍半边都淋成了红色。在战争中,她使过好几次清洗诀,又很快被弄脏。
光头和尚拎住尸体和头,往远处一扔,尸体和头稳稳落在小山丘的最上边。那颗树下,满满堆了一片的尸体,都是走火入魔的修士。
和光双手合十,闭眼念了一段往生咒,接着捏指掐诀,一堆小丘的尸体瞬间化成了灰,强风一吹,洒满了这片树海。
她来前线好几日,掌握了一些天魔作战的规律。
敌人先会派出几队走火入魔的修士,充作前锋。如果人族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