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绥绥当然是故意摔下水去的。
起身去迎夏佼佼的船之前,她分明看见那个穿着玄色朝服的身影出现在了桥廊上。
可她没想到原主的这具身体不识水性,而自己可能也本就是个旱鸭子。荷塘明明没多深,她却扎扎实实呛了好几口水,晕厥了过去。
意识模糊之际,有一个想法刹那间闪现于脑海:要是这孩子没了,也许她就自由了!
自己就可以摆脱夏氏的控制,舒舒服服地留于这和和美美的后宫之中,喝酒赏花打牌度过此生!
“你想的美。”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是谁?谁说我想的美?”
“你乃六道轮回之外的孤魂一条,若不是运气好被选中,你以为你有机会成为夏绥绥?若你不能完成使命,就要回到那不生不灭的孤寂荒凉之中,永无归宿!”
眼前一片大雾,夏绥绥只能看见说话那人的一个轮廓,是将她丢下凡间的司命无疑了。
“我可不知道什么狗屁使命!你将我丢下来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
司命冷笑:“你莫要贪心,这六道之中,多少苦命败运,横祸枉死。你若不服,我自能帮你换一场命!”
语气中尽是警告威胁。
夏绥绥只能压住一肚子的火,听他继续絮絮叨叨。
“你听好,羽氏江山气数将尽……”
“哈?羽幸生杀了他表哥赤穹帝,上位统治中洲不过三年,这就气数将尽啦?”
夏绥绥突然有点同情羽幸生这个倒霉孩子——全族都被自己姑姑的儿子所灭,为报血海深仇,弄伤了肾,结果统治不过三年就要歇菜了?
司命清了清嗓子,她赶紧噤声。
“羽氏江山气数将尽,你必须辅佐天命,以你腹中之子,断羽氏帝王之运。”
夏绥绥愕然失语。
所以她这腹中的孩子,必须生下来,才能让羽幸生的王朝顺利覆灭?
她一时不知该同情这孩子,还是同情羽幸生。忽而觉得,他们最终也会与自己一样,成为不知来处不知所归的飘零孤魂。
不等她回应,那司命早已消失于大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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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夏氏收买的孙太医给夏绥绥把脉扎针,宣告她虽没有大碍,但是受惊呛水,需要好好调养。
夏绥绥在床上干躺了七日,先是夏佼佼守着她哭了好些时候,说了些她只能傻笑不能接梗的幼年旧事。然后沉昭仪肖婕妤等嫔妃以探视之名日日在她床边聚众闲聊,留下一地果皮瓜子壳。
夏绥绥终于体会到做皇帝的感觉:被一群美人簇拥着,自己却只想静静。
到第八日,整个后宫都知道她病已痊愈,要出去走访各宫娘娘,冷凉殿终于冷清了一日。
早起阮儿伺候她梳洗。殿里伺候的宫人本就不多,圣上不来,内室里一般只有阮儿一人。她鬼鬼祟祟地塞给夏绥绥一个小纸包。
夏绥绥很茫然:“这是什么?”
“这是二少爷给的,”阮儿贼兮兮地压低了声音,“教娘子万不得已时再用。”
“自杀药?!”免得事情败露,她被严刑拷打吐出点什么,牵连家族?
阮儿羞得直跺脚:“迷情药!”
夏绥绥不得不佩服夏家二少爷夏守鹤的路子之广、手段之多,能收买守宫侍卫队放她私出皇宫,还能将春药传递至后宫。
听说他自小身子虚弱,十七岁那年得了怪病,是当时还未篡位成功的羽幸生将他从濒死一线救回。也是因此,作为中洲四大城之一的江海城夏氏最终决定扶持羽幸生,与苏照城公孙氏一起,向赤穹帝及白城洛氏宣战。
没想到仅仅过了三年,夏守鹤便与他父亲一起,企图利用夏绥绥腹中之子盗取羽氏江山——只能说在权力的游戏中,忠诚是相对的,欲望才是永恒的。
“二少爷说了,此药无色无味,难以察觉。但为谨慎起见,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此物,”阮儿见夏绥绥还捏着那纸包出神,索性拿回去替她收在妆匣最下层,“二少爷还说,娘子进宫已经半月,再过半月,必须事成,否则就要另作他法。”
另作他法?什么办法?难道要悄悄取掉这孩子?
夏绥绥想起司命的话:腹中之子是辅佐天命的关键,所以不管是羽幸生、夏氏,还是旁的什么人,都不可伤及这孩子,否则她就要继续滚回去当孤魂野鬼——哦不,可能比做孤魂野鬼还惨!
她一把抓住阮儿:“你要二少…二哥找个机会,尽早与我见上一面,我有话与之商议。”
“娘子,我怎么觉得你躺了这几日,胸好像更大了些?”
夏绥绥严重怀疑这丫头是个傻的。
到了该去夏贤妃宫中拜访的时辰,夏绥绥前脚刚踏出宫室门,羽幸生就出现在了前庭里。
这是她第一次在白日里如此近地看见他,难怪华熙街的那群人说他有狐狸相——他从脚尖到发丝,都无一处短板,浑然天成的清雅姿态。
但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