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罢,闻端坐回之前对弈的桌边,引手叫萧本荣坐,后者奉手再坐下。
君臣二人再继续未完的棋局,闻端落下一枚黑子,问道:“木欣,你怎么看晋王府?”
萧本荣捏着白子迟迟未落,闻言先收回了悬在棋枰上的手,答道:“晋王奸滑,晋王妃自视甚高,世子不肖二人,可以一用。”
“哦?怎么说?”闻端道。
“从晋王府六郎可见一斑。”萧本荣摇摇头,“晋王妃养废侧妃张氏所生之子的心全建康皆知,行事委实不高明。晋王同意养废一子,就从未想过,子不教,父之过么?”
闻端道:“焉知这不是晋王府的投名状,张贵妃将其妹硬塞到晋王府做侧妃,想将晋王绑在他们的船上,二皇叔不肯就范。木欣难道不知,建康人人厌恶简求,说起来都说是张氏的根儿坏了。孤以为,这算是二皇叔的高明之处,牺牲一子,摆明车马,与老三和张家割席。”
萧本荣并不认同,要割席可以有很多方法,晋王非选这种会让人诟病私德有亏的办法。还有晋王妃也是,高调行商与民争利,养废庶子不贤不慈,她就没想过自己的名声很难听?
闻端知萧本荣心中所想,并不指出,所处位置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就会不同,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更是天差地别。解决问题的方法没有对错,只有好不好用。
“木欣为何觉得闻明哲可一用?”闻端又问。
萧本荣道:“晋王世子霁月光风,端方持重,有大志向。”
闻端听了,笑而不语,只提醒萧本荣快些落子。
萧本荣落下白子,闻端再落一子,吃掉了一大片白子。
“殿下棋艺高明,臣自愧不如。”萧本荣拱手。
“还未定局,木欣何必认输。”闻端棋没下尽兴,却也不觉扫兴,起身负手站在栏边遥望皇城方向,叹道:“今日之事,不知会为建康添几分谈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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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想息事宁人,有的人想搅弄风雨。
这里面又牵扯到京城亲王和边疆将军,还有蛮横纨绔和怪力少女,能说的事情就可多了。
“那孩子真的一招就打败了四个护卫?”建康宫显阳殿里,宋国皇帝闻燮逗弄着一只雀儿,问席荣:“那孩子真力大无穷?”
席荣道:“臣见过那孩子,力气委实大。”
闻燮呵呵笑:“能让闻简求那小子吃瘪,那孩子有点儿意思。对了,刚才朕没听清,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席荣道:“骆乔,‘厥草惟夭,厥木惟乔’之‘乔’,兖州先锋军幢主昭武校尉骆衡之女。”
“骆乔,好名字。骆乔……”闻燮眯起眼睛,逗弄雀儿的手停了下来,看向席荣,“朕怎么觉着这名字有些耳熟,在哪儿听过似的。”
席荣笑道:“陛下忘了?三年前东魏犯边,骆乔杀敌立功,陛下可是在大朝上赞过她‘小小年纪就有万夫不当之勇’。”
“哦……朕就说这名字听着耳熟,原来是这个孩子。”闻燮笑了,放下逗弄雀儿的小棍,对席荣摇了摇手,“我记得这孩子,天生神力,五岁杀敌过百,甚好,甚好。改日召这孩子进宫,让朕见见。”
“能得陛下召见,是骆乔的福气。”席荣说道:“晋王府六郎近年愈发骄纵,他与骆乔同龄,却连桓公、管子都不知,还以此撒泼,实在是不像样子。”
闻燮点头:“闻简求那小子是越来越不像样了,该叫闻钦好生管教才是。”
“陛下英明。”席荣道。
显阳殿外,站了好一会儿的张贵妃转身离开,宫人赶忙跟上,轻声问:“娘娘,甜汤不呈陛下了么?”
张贵妃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乱晃的步摇安静了下来,才说:“陛下不需要甜汤。”
姚莹从素影园匆匆回府,一直担心与晋王府六郎的冲突会损了自己女儿的名声,又有些懊恼当时走的太急,太下四房面子。
里外里忧心煎熬,急得嘴上都起了个燎泡,被姜云梦好一顿嘲笑。
然而该发生的事情并不会因为你担心就不会发生,素影园的冲突还是传遍了大半个建康。
只是出乎姚莹的意料,传闻里的主角只有闻简求和骆乔,骆鸣雁神隐了。
尤其是骆乔,一招干掉四个护卫被传得神乎其神。
-听说还没人腰高呢,举起那么壮个大男人,就是一扫,把另外三个扫飞了三丈远,素影园的梅树都撞倒了五六棵。
-别看人不大,才五岁就杀敌过百,一拳下去这么厚的石板都打穿,更别说人头了,怕是一拳一个不在话下。
-别看人矮墩墩的,两个自己高的大男人轻松举起,随便一甩,另外三个就被扫飞五丈远,素影园的梅树噼里啪啦倒十几棵。
-五岁就杀敌过百,东魏人的头,那么大一个,她跳起来就是一拳一个,脑浆子都给打出来,凶残,太凶残。
传闻真是越传越离谱,再传下去,恐怕城外的鸡笼山都能叫骆乔轻轻松松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