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公主托腮听着他们陈述,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陆惟却低着头,手中笔走龙蛇,也不知在写些什么。
眼看两人明摆着暂不插手,杨园只好继续挑起审案的担子。
“你方才为何不说?”他没好气问陈修。
陈修沉默片刻:“父亲曾教我做人要厚道,刘氏既已恢复自由身,辛杭本人又很骄傲,若非不得已,我何苦揭人的短?”
杨园道:“宣辛杭母亲进来问话。”
“杨郎君不必多此一举,陈修所说,都是真的。”辛杭忽然道。
杨园:“那就是说,陈家对你有恩,你还反咬他们一口?”
辛杭咳嗽摇头:“待我母亲进来,草民再一并说吧。”
他咳得厉害,洗得发白的袖子也因掩口而染上一片血红,真就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杨园余光瞥见,皱了皱眉,让人给他送了温水和帕子。
方才在半道给辛杭下跪的母子也进来了。
跟在母亲后面的少年怯生生看了在场众人,跟着母亲一道行礼。
杨园:“你便是辛杭母亲刘氏?”
刘氏低着头:“民妇正是辛刘氏。”
杨园懒得重复陈修的话,直接让陈修又当着刘氏说了一遍,再问刘氏。
“陈修所言,是真是假?”
刘氏抬起头,看了辛杭片刻,又飞快扫了一眼堂上其他人,又低下头去。
“是真的……”
杨园:“大声点!”
刘氏:“陈小郎君说的,是真的……”
杨园看向辛杭:“你还有何话说?”
辛杭漠然:“我答应了陈家人的条件,替他考试,并且拿了魁首,但我现在要指认陈修,他的考试不是自己考的,他虽然是天水书院山长之子,却才学平平,不可能答出那样的卷子,诸位若不信,我可以背出当日所作内容!”
杨园怒道:“既然你现在要告他,为何当日又要替考?你当老子,当秦州府是儿戏呢,当公主殿下和陆少卿成日无所事事就陪你过家家呢!若你所言属实,你也是共犯,你可知晓?!”
辛杭苦笑:“当日我母亲苦苦哀求,以辛家前程压在我身上,压得我不得不答应,但现在我又后悔了,杨郎君,我活不长了,我知道,我就想在死前要一个公道,让所有人都知道,拿到魁首的是我辛杭,而不是他陈修!”
杨园:“你背,有本事你把考卷背下来!”
考卷就放在陆惟的案上。
辛杭闭着眼睛回忆,一边念出来,期间很辛苦,断断续续,但果然一字不差。
杨园睁大眼看着陆惟,后者朝他微微点头。
但陈修一直宠辱不惊的模样,见状也不慌张。
“我考完试之后与同窗互对考题,曾将自己所写念了出来,辛杭能知道再背下来,并不稀奇。”
辛杭冷冷道:“考完试之后,你问我要考题,我便背给了你,原来陈郎君是未雨绸缪,用在这里,我不能不佩服。但你即便能一时模仿我字迹,从前那些字也截然不同,只要将你从前的字帖拿来对照,便可知晓!”
陈山长叹了口气:“今日书院走水,烧了几间屋舍,其中就有存放学生字帖课业的屋子,犬子幼时在老家习字,倒是可能还留一些字帖在,但是幼时字迹,与长大之后,又大不相同,恐怕不能作为证据。”
辛杭大笑:“好好,我就说陈修没有那等城府,果然还是陈山长老奸巨猾!”
他一笑就咳嗽,伏在地上似要将心肺也咳出来。
杨园看着陈山长:“辛杭众目睽睽之下过来秦州府伸冤,天水书院随即起火,好巧不巧烧了陈修过往的字帖,又好巧不巧,陈修不在场,去了郊外踏青,你自己不觉着太巧了吗?”
陈山长苦笑摇头:“书院起火,非我能控制,乃是书童不慎打翻了漏夜未熄的烛台,此人现在还在书院,可以召过来问询。至于陈修外出,他昨日倒也禀明过我了,年轻人刚刚考完,想出去松快松快,我也没有拦着,可如何能料到今日变故?杨郎君,恕我直言,听说您也曾被方良崔千冤枉入狱,应该知道百口莫辩的滋味。”
杨园无言以对,他忽然想到,像辛杭这样命不久矣孤注一掷的人,天生容易得到众人同情,可陈家父子平静而非歇斯底里的应对,又如何不是一种“清者自清”的表现?
目前摆在眼前的证据就这些,如果他一味倾向辛杭,实在也说不过去。
想及此,杨园不由也有些犯难,忍不住望向陆惟,想从这位名声在外传闻甚至能审鬼神的陆少卿身上得到点启示。
公主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陆惟身旁的位子空荡荡的,杨园倒也不以为意,兴许是听见这案子太过枯燥沉重,又毫无进展,便无趣走人了。
“这样吧,”陆惟仿佛感应到杨园的求助,终于抬起头,“你们二人分别默写一段你们在考试时的第一道答题,默写好了便呈上来,对比先前考卷上的字迹再作结论。”
这倒也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