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一晃,一只拇指大点的折纸蝴蝶结从她的头上掉了下来。
她抬手一摸,终于发现是哪里不对劲了。
“啪嗒——”
卫生间的白炽灯被方渺一巴掌拍亮。
她站在镜子前,看到镜中人身着一件公主袖蕾丝裙,散落着的长发被编成了繁琐而又精致的造型,小巧的蝴蝶结缀了满头,看上去如梦如幻,能马上去应聘扮演迪士尼公主的程度。
……还、还挺好看的?
方渺摸了摸下巴,不知道萧玉随在心虚些什么,不就是趁自己睡觉的时候玩了玩她的头发吗?
她走出卫生间,捡起了掉落在地的蝴蝶结,施施然地别回了原处,纳闷道:“就这?就这??”
值得你着急忙慌地打岔?
萧玉随跟在方渺的身后,悄悄地瞥了一眼她的后颈。
颈子细长嫩白,光洁如玉,烙印着三个不大不小的朱砂字迹。
——萧玉随。
见妻子没有发现真正的端倪,纸人默默挺直了胸膛。
……
六月中下旬,改编自萧玉随生平真实事迹的电影上映,票房一骑绝尘,热度再奔新高,数不尽的愿力流向了纸人的体内。
初见时,纸扎人看上去极其诡谲惊悚。
现如今,尽管形貌没有一丝变化,但他身上的鬼气几乎寻不到了,满身至纯至洁的愿力气息,翩若出尘。
六月底,到了高考出成绩的日子。
这时候两人已经搬回了荒山别墅中,躲避日益燥热的天气。
方渺不慌不慌,整日在家中把弄阴木罗盘,转头却见萧玉随坐立难安,伏案在电脑桌前等待。
好久,他飘到方渺身前,声音难得欢快起来:“查到了,总分745分!”
然而不等方渺回话,他转头就飘走了,抄起手机给至亲之人萧枫打了个电话。
电话被一秒接起来。
电话那头的老者笑呵呵的,已经打算给自家刚刚高考完的二婶举办一个热闹的庆功宴了,萧玉随正欣然应答,就被方渺极力阻拦下来了。
事后,萧玉随显得有些失落。
当晚睡觉时,他更是板板正正地躺在床上,默然地凝望着天花板,看得方渺一愣一愣的,嘴角的弧度久久未平。
她面朝着萧玉随侧躺,一手撑着脸,另一手一下下地戳着他的腮红,只觉得这副皮囊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可爱。
不过……
不管怎么看,还是原装的好。方渺心中暗道。
萧玉随起先还不理她,方渺黏黏糊糊地凑上去耳语几句,两人没一会儿就贴成一个人了,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
夏季的天不跟人讲道理,说燥就燥,说潮便潮。临近夜半,淅淅沥沥的声音从半开的窗缝传进来。
下雨了。
乌云盖顶而下,隐隐的雷声在云间滚涌。
雨声逐渐掩盖住了萧玉随越来越轻的说话声,“好,到时候我陪你去看学校,然后……”
方渺还打着精神,等着他的‘然后’,没想到等来了一声困倦的哈欠。
砰、砰砰——
方渺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的呼吸滞了滞,轻声唤了声:“……然后呢?”
黑暗中,萧玉随的声音低沉了两分,咬字开始模糊,缓慢道:“嗯……我有点困……”
闻言,方渺嘴角勾了勾,声音却比他还轻:“好,你辛苦了,乖乖睡觉吧,等一觉醒来……一切都是新的了。”
屋外雷声渐响,锐利的白光刺破黑云,仿佛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下降到这天地间,光影明明灭灭,将长夜与白昼颠倒了过来。
这雷光透过窗缝,将室内也照亮,只见方渺半合着眼,眸中一片清醒之色。
半晌。
她坐了起来,偏过头看向身侧萧玉随躺着的位置。
纸人浑身散发着白光,无数凝聚成实体的愿力丝线从他的体内冒出来,将他的身躯层层包裹,逐渐裹成一个白色的茧。
方渺只是静静地看着萧玉随‘化茧’的过程。
“轰隆隆——!”
随着白茧的成形,雷声急吼吼地炸响在天际!
方渺一边坐起身,一边低声自语,“还好是末法时代,这化神天雷劫的威力不足上一次的百分之一,不然以我现在的实力还真放不下心离开这里……”
她打开柜子,拎出一个半新不旧的粉色双肩包,反手背上,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白茧便迅疾地淋着雨往外冲了。
雨声捶打着林间枝叶,沙沙声与雷声相应和着。
方渺来到一处山间坟场,百来座墓碑林立,她掏出阴木罗盘,单手掐了个咒诀,口中念念有词,“……出幽入冥,阴人避让!”
话罢,一阵铺天盖地的白雾涌入山林,模糊了墓碑的身形,气温骤降,冷得让人直打颤。
好在方渺不是普通人。
她立于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