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来得有些晚,棋局已接近尾声。
他远远地望着窗纸里透出来的暖黄烛光,听屋里传出来的只字片语。
“……投其所好。”
“你要输了。”
“可惜……容昭……你这边……”
听见自己的名字,容昭犹豫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几步,努力收敛气息,蹲到了柱子后面。
这下听清楚了。
交谈声透过窗纸清晰地落入耳中。
“……难得。你的情劫能落在他身上,是你的福气。”
接着是明尘的声音,似乎带着轻松的笑意:“是。情劫落在他身上很好。定能安然渡过,不留遗憾。”
……
…… ……
容昭眼里的光渐渐熄了,变得冷黑幽深。
原来竟是这样。
明尘留着自己,百般纠缠不肯放手,只是因为情劫落在自己身上,渡劫更为容易罢了。
可他却在信里写了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一字字一句句,似真非真,哄得自己差点真的信了。
容昭想站起来,却发觉自己站不起来了,浑身都在止不住地发抖,连牙齿都在打颤,心破得四处漏风,千疮百孔。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明尘仙府的。
离开后,也没有回去山殷那里,只是漫无目的跌跌撞撞地在路上走着,夜风灌满了袖袍,寒凉刺骨。
走着走着,他撞见了一个人。
“……容尊者?”曲复有些惊讶,“这么晚了,你怎么独自在外面?”
不肯见
容昭恍惚地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身子晃得更厉害了。
曲复扶住了他。
“别碰我……”容昭警觉,但浑身哆嗦得实在没什么力气,推也推不开,反而一个踉跄跌在了曲复怀里,“本尊者……”
“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曲复低声道,“随我回去歇息片刻,喝点热茶吧。”
容昭还要挣扎,忽然鼻尖拂过一缕清苦的药香。
他瞳孔微微散了,茫然无知觉地看了曲复最后一眼,软软地倒了下去。
曲复将他抱起来,又顺手捞出一条斗篷裹上。
离开之前,在浓黑的夜色里,他回过头望了望明尘的仙府,眼底的暗色犹如潮水,似要将一切都吞没。
……
药香。
浓郁到呛人的药香,层层叠叠地将人包裹住。
容昭昏沉地躺在床上,稍微找回了一点意识,努力想掀开眼皮,却怎么也睁不开。
须臾,唇边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
他本能地想要躲开,却被掐着下巴,硬灌了下去。
“咳咳……”容昭被呛了一下,终于彻底清醒过来,稍稍偏过头,视线模糊,嗓音沙哑又虚弱,“你……这是哪里?”
“这是我家。”曲复替他擦去唇角的水渍,“你病得不轻,要好好休养。山殷那边我已经传了信过去,等他得了空就会过来。”
容昭想爬起来,刚撑起一点,胳膊一软,又跌回了被褥里。
掀起的药味几乎将他淹没。
“咳咳咳……咳咳……”
“你不喜欢草药的气味?”曲复起身,又去把窗户撑开了一些,“这屋平时不住人,用来堆放药材的,味道是有些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