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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了句:“什么时辰了,王二郎呢?”

谢灵看了眼滴漏的刻钟:“快子时了,郎君还在凤阳阁,不曾归。”

谢狁有些意外:“留一日了。”

谢灵道:“可要吩咐人去请?”

谢狁抬起脚:“不必。”

虽小皇帝不理朝政,但朝会仍要开,谢狁卯时便准备去宣政殿,车舆停在甘露殿殿门前,他换上朝服,戴着三梁冠,将笏牌握到左手,准备踩上车舆时,忽然问了句:“王二郎可回来了?”

谢灵道:“未曾。”

谢狁道:“罢朝后,叫衔月来见我。”

毡帘落下,谢灵躬身应是。

“……殿下吃醉了酒,糊涂间将奴婢错认成了娘亲,开口便喊要归家去,不肯待在大明宫里。奴婢正好奇为何殿下忽然失态,二郎君便起身喝斥奴婢出去,奴婢违拗不过,只好暂避,二人在里面说了些话,奴婢未听清,好长会儿二郎君才出来命人进去伺候殿下安置。”

谢狁道:“安置时他也一直看着?”

衔月道:“未曾,他只是背身坐在屏风后,二郎君恪守礼节,未曾逾矩半分。”

谢狁转着玉扳指,道:“未曾逾矩,却也在凤阳阁住了一宿。”

衔月小心道:“不知当时殿下要说什么,才招来二郎君这般关切对待。从前无论女郎对他如何掷瓜盈车,他都是一笑而过,可不曾留意上心。”

谢狁唇角讥诮一勾:“不过几句非议而已,他是怕我会砍了隆汉的脑袋。”

衔月诧异后又有些为谢狁伤心,王之玄与他是亦师亦友亦亲,现在谢狁不大与王谢的小辈有私交了,唯独还肯与王之玄说两句话。

被亲近之人如此忖度,她无法想象谢狁有多伤心。

可谢狁只是慢条斯理地把玉扳指转回去,重新扣进指根:“这个隆汉,比我想得还要聪明些。”

衔月贴身伺候李化吉,将她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也未曾瞧出半分心机筹算,她想不通李化吉究竟做了什么,才会招来谢狁一句夸赞。

需知谢狁最少夸的,就是聪明。

但谢狁是主子,主子说话做事,是不必向奴婢解释的。

“回去好好伺候着。”

谢狁道,脸上瞧不出有什么怒气。

谢狁来时,已经下学。

宫室内幽香绵绵,垂落的帘帐半隐半现,王之玄就着没有收拾的桌案,躬身弯腰,袍袖相挨,握着李化吉的手,教她控笔。

谢狁隔着帐子看了会儿,方才掀起来,走了进去。

金坠子相击的声响惊动了王之玄与李化吉,李化吉的身形微僵,却未动,反而是王之玄回身看了眼。

“来了也不叫人通传一声,悄无声息进来,实在吓人。”

他抱怨了一句,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教李化吉。

谢狁道:“是你们太过专注。”

他低了眼,可以看到王之玄的手毫无芥蒂地紧紧包裹着,原本对于他来说过于丑陋的手,手腕用力,带着李化吉勾出笔锋。

李化吉写得很认真,不为外界所动。

谢狁道:“陛下有问题要讨教你。”

王之玄道:“不如你替我去解答了。”

谢狁道:“没耐心。”

王之玄一顿,松开了握着李化吉的手,直起了腰。

他看着谢狁,但谢狁的脸上并无异色,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谢狁内敛有城府,即使在最放浪形骸的年岁里,王之玄也从来没有看明白独坐幽篁的谢狁在想什么。

王之玄微颔首,走了出去。

他这一走,李化吉就觉得冷了些,庆幸的是她手里还握着笔,是有事可做的,只偏偏谢狁的目光就定定地落在她身上,让她如芒在背。

这字是一个都写不下去了。

她在心里叹气,放下笔,起身福礼:“皇叔。”

她垂着眼睑,看到谢狁的袍角近了,是纁裳,他今日上朝了,也不知李逢祥何时能走出太极宫,去宣政殿上朝。

李化吉还有心思这般想,谢狁的手指便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抬起脸。

她昨晚哭过,虽后来拿了鸡蛋滚脸,但还是留了痕迹,粉光融滑,眼里蓄着只对他才会有的畏惧小心。

真有意思。

这让谢狁想起他小时候蓄养过的一只兔子,毛绒绒的一团,跟白雪似的,可以卧在他的掌心里,任他揉捏。

但后来兔子发了情,他就把它杀了,鲜血将白毛浸湿,那双乌黑圆溜的眼珠里还留着恐惧和难以置信不肯消散。

谢狁的玉扳指贴着李化吉的脸颊,和田玉的质地,有些凉:“昨天你就是靠这样哭软了王之玄的心?”

谢狁果然知道了。

只要衔月还在,就没有什么可意外的,李化吉也知道那是步险棋,可不得不走,因此她温顺地道:“郎君身处高位,却有颗惜贫怜弱之心,不弃嫌侄女蠢笨无知,肯悉心教导。”

她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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