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他过去,就万分戒备,坚决不肯开口,刘复还是能三两句话就让对方跳脚气愤。
如是每天来个几回,周逢春几乎麻木,一行人也过了金城郡,行至武始郡附近。
虽说朝廷把张掖收回来,张掖以东的郡县都归朝廷管辖,但这一带地处西北,鞭长莫及,又在秦州以西,之前也是常受柔然侵扰的,金城郡治所榆中城倒还好些,但出了榆中,就是山峦起伏的黄土地带,偶尔能看见个驿站就不错了。
也就是近些年往来商旅增多,朝廷方才修了个驿站,但条件有限,很难容纳这么多人过夜,大部队在此地补给水和粮草,原是准备一鼓作气加快行程到勇田再歇息。
但天公不作美,他们出发没多久,原本还算漂亮的天色,忽然晴转多云,还开始簌簌下起雪来。
一下雪,再刮个风,天就更冷了。
现在他们有两个选择,要么折返回驿站休息,要么继续前行,直接在午夜前抵达勇田。
如果只是单人单骑,这个难度不大,但他们现在是有一大帮人,行李马匹,还有李闻鹊托付他们回京送给皇帝的各式土仪礼物,在风雪中前行,还真说不准,寻常都得在路上走个三四天。
陆惟正想去找公主商量,就见风至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招手让侍卫牵一匹马过来,不一会儿当马被牵到马车近前时,只见一道窈窕身影由内伸手,半身向前抓住缰绳,整个人随之翻身上马,轻轻巧巧,行云流水,从头到尾,车没停下,马也没受惊。
虽说双方速度都在缓进,可这一气呵成也不容易,当即引来周遭众人齐声叫好。
刘复在旁边看得眼睛都亮了:“公主果然是在草原上待过十年的人,这马术堪称惊艳!”
陆惟早就习惯了他什么都为公主叫好的行为,刚才要是公主杀人放火他估计也会在旁边拍着手喝彩说杀得好放得妙,所以陆惟自动跳过他的话,调转马头朝公主行去。
三人碰面,自然是说行程问题。
公主跟陆惟都不是冲动的性子,刘复更是贪生怕死,一般情况下,三个人都不会选择冒险继续前进的选择,但是他们离开的时候,驿站就已经歇满人了,那些人看见风雪,肯定不会启程,要就地过夜,就算公主他们回去,也不可能把人全赶走,就算真那么做了,那驿站也容纳不了他们这么多人。
这天气,就地驻扎休息也不可能,于是就剩下继续走一个选项了。
出发前,李闻鹊除了各种土仪粮草,还送了他们一个向导。
这种地方,这种天气,迷路是寻常的事,司南也不管用,得有个熟悉当地地形地貌和村落的人。
向导很快被喊过来。
他告诉陆惟他们,前面有一条岔路,从那里去勇田可以抄近路,而且路上还有个冯华村,距离此地大概五十里,正好是马车队伍一天能走的极限,他们午夜前应该就能到达那个冯华村,到时候可以给村民一些报酬,要求借宿。
这是相对而言比较靠谱的提议了,三人当即决定继续前行。
陆惟派人往下一说,大家听说前面还有个村子,而且据说规模比较大,不仅能容纳他们这些人,还有热水热饭,俱都精神一振,加快速度,准备顶着风雪前行。
周逢春实在是受不了了,他哪里吃过这种苦,以前在老家,也有老家祖父祖母溺爱着的,后面虽然来到边城,数珍会为了笼络他,也是给了他不少钱,他当坐堂大夫虽然赚得不多,但有数珍会给的钱,也能过上中等富裕人家的日子。
他想大声抗议,哪怕把他扔到后面货车上去,可是风太大了,周逢春刚张开嘴巴就吃了满嘴的沙子和风雪,表情顿时狰狞扭曲。
众人不得不将兜帽一再压低,又用棉布或披风将口鼻罩住,紧紧勒住缰绳,方才能不让马匹失去控制。
如此艰难走到天黑,风终于渐渐小了些,只有雪还在下,而且越下越大,路上积雪也越来越厚。
向导忽然喊起来:“前面便是冯华村!”
众人伸长脖子去看,一片黑乎乎的,无灯无火,连方向都看不太清,更勿论什么村子了。
刘复怀疑:“你没弄错吧?”
向导忙道:“绝没有错的,我媳妇儿娘家有个姑姑就嫁到冯华村来了,我陪她来过两三回的,冯华村是个大村,有商队经过想抄近路,都会从这里走,久了村子里人口也多,但冯和华是两个大姓,所以才叫冯华村来着!”
伴随他絮絮叨叨的声音,车队一路来到冯华村门口。
向导提着灯笼上前,的确照出前方木头和房子的轮廓。
木头是立在村口的,那上面本来有盏灯笼,是专门给晚归和路过的人照明的,但刚才风雪太大,灯被吹灭了。
他等不及,已经扯着嗓子大声喊起来:“叶儿叔!棍子叔!”
声音在山谷回荡,一重重散开。
按照向导的说法,他对这村子熟悉,村子里的人对他也熟悉,名字一喊,人就出来了。
结果他连喊了好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