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们享受了先辈的便利,就该承受相应的代价。”
云锦的确冷情,所以她不光冷眼看着剑宗苦苦支撑,还能冷眼看着云家老祖被劫雷劈得浑身焦黑,看生养她的父母在下方惶然无措的狼狈逃窜躲避。
“妈妈,那些雷劫劈的好像都是人族。”看了半天的云棉小朋友揪揪妈妈的衣袖,得出以上结论。
小五幸灾乐祸地甩甩尾巴,人族死得越多它越高兴。
蜃兽也乐不可支,人族最喜欢逮着兽当什么灵宠坐骑,虽然魔族和妖族包括寻常野兽,逮着机会也把人类放在食谱最前面,但这不妨碍它看着这个场面舒心畅快。
唯有云空说了句公道话:“没事,人族得天眷顾,怕死躲起来的圣尊数量比妖族和魔族加起来都多,死这一批算不得什么。”
得天眷顾,多讽刺的词。
云锦不动声色的听完这番对话,同样淡声道:“无妨,他们既躲在浮世大陆不肯现身,那便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云棉听出几分不对劲,茫然仰头:“妈妈,什么意思啊?”
不会是她想得那样吧?!
云锦低头和女儿对视,片刻后坦诚地点头:“是,我也是此方世界孕育而生,如今天道将倾,若无新的天道出现,这片世界将会很快走向末路。”
所以即使明知是一个巨大的骗局,是无数人自私自利的算计,云锦在明晰一切后,也愿意踏入阴谋之中,以身入局,成为新的天道。
她自小便被教导,身为剑修,握剑的那一刻便需谨记,以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云锦一直都在认真执行这句话。
从前她手握诛恶剑守护天下苍生,往后化身天道,同样守护天下苍生,云锦其实并不觉得这样的结局有什么难以接受。
“不可以!!”
云棉反驳的太大声,以至于有点破音。
她眼中的茫然被翻涌的愤怒取代,攥紧手指,一字一句地咬牙道:“妈妈,你不可以当什么天道,不然的话,我就让这个世界给你陪葬!”
她生生世世想方设法追逐了妈妈一次又一次,不是为了在最后眼睁睁看着她为了这个糟糕的世界化身天道的!
云锦第一次听到云棉说出如此极端的话。
她心中原本镇定做下的决定却因此被重重叩出一道缝隙。
不等她说话,眼前情绪激动的小姑娘便用力皱紧眉头,沉声对她说:“不就是天道要死掉了吗,天下苍生被你守护上百年,数万万人,如果除了你就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成为天道的人,那守护他们还有什么意义?反正他们都只会沉默着等死!!”
凭什么付出的人就要一直付出?
凭什么每个世界妈妈都不得善终?
凭什么偌大一个修真界,所有人都等着妈妈去牺牲?
什么正义善良,什么天下苍生,在云棉眼里不过都是一群贪生怕死躲躲藏藏的懦夫而已!
身后天劫浩大,雷霆震耳欲聋,却都掩不住云棉的冷声质问,她眸中的光亮灼灼,比天际间骤然劈下的闪电更为夺目。
云锦从未见过云棉这样的孩子。
也从未听过这样一番掷地有声的话。
在小孩眼里口中,无论如何,云锦都是最不该被牺牲的那一个。
和她上百年间听到的所有说辞都截然相反。
“我为此而生。”云锦眼睫微垂,清冷的声音里藏着一丝她自己都感知不到的温柔暖意:“若不是我,还能是谁?”
云棉正欲愤怒反驳什么,突然望到妈妈眼中倒映的自己。
她微愣,而后在某个短暂的瞬间,大脑里倏然一片空白。
若不是妈妈,那还能是谁?
是剑宗游移不定的宗主?
还是那些躲在浮世大陆贪生怕死的登仙境?
又或者……其实是一颗他们耗费心力从异界搜寻而来的“仙种”?
云棉陡然僵住,浑身血液仿佛倒流,手脚都变得冰凉。
云棉没有身为一颗种子时的记忆。
她能够记起之前经历过的无数个世界,她也记得被当成棉籽送给妈妈后的所有记忆。
唯独宗主当日在殿内所说的,那些原本属于她的身为一颗种子时的记忆……反倒一片空白。
那些事的确是切实发生过的,但除了那些惹人哂笑的打闹小事呢?
比如蔺尘风和宗主为何会莫名跌入另外一个世界?
比如他们出来后是否再回去过?
比如……明知那颗种子定然不凡,怎会任由她化形后在宗内四处折腾,最后还轻易送给了一个注定要成为天道的牺牲品?
就连快穿总局给宿主发任务时,为了避免打出某些糟糕的结局,都会特意设定主线和分线两个任务。
那凭什么认为事关一整个大世界万千生灵的重大抉择中,那些布局者会天真到只在棋局上落下仅有的一子呢?
所以,如果云锦选择挣脱既定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