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青点头应允。
毒妃沈娘早在方子衿逃离幽篁山那日,就被一场大火烧得尸骨全无。
方子衿被路人发现时,奄奄一息躺在山脚下,醒来便没了六至九岁的记忆。
他是沈娘最杰出的作品,实现了毒医两界追求的食百毒而不死的妄想。
少年盯着她的脸,在思量她允诺的可信度。
“我会在自己的东西上面盖章。”
林青青抬手,手指对着木架勾一勾。
影首拿过两个瓷瓶,递交到林青青手里。
瓷瓶周身光滑圆润,底部画着一个“e”字形符号。
林青青难以名状,硬是从这道啥也不是的鬼画符上看出了门道。
“子?”
少年目光灼灼:“我不扎针,以后都不扎。”
林青青哄孩子似的轻轻点头:“好。”
皇宫也没人敢给方子衿扎针,苛待和虐待是两个不同层次的东西,真有人私下对方子衿用刑,那是真不用活了。
“是‘子’。”少年轻声回答。
他敏锐察觉到林青青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欲望,喉结紧张地上下滑动,张口道:“我回答了三个问题,你还要答应我一件事。我要你送我回家。”
林青青这次没有立刻回应,摩挲着手中的瓷瓶。
方子衿心脏收紧,透不过气来,感觉林青青攥着的不是瓷瓶,而是他的骨头,她在一点一点捏碎他的骨头。
真的好疼好疼。
少年眼中血丝渐增。
“或许……”林青青撑着长剑站起身,居高临下凝视他抬起的眸子,“你该陪朕出去走走,看清楚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方子衿手指冰凉。
沈娘机关算尽把他抓来,不会轻易放他走。
他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最终再次握紧,低低应了一声。
林青青带人走出密室。
影首跟在方子衿身后,注视他一举一动,提防他突然发疯加害主上。
候在外面的杨安很不安,脚尖紧贴着密室入口,翘首以盼,看到密室里的人出来,眼睛瞬间一亮。
“主子!”
“主子,奴婢都要急死了,您怎跑这阴森森的地洞里去了。若非陛下纡尊降贵过来,没人给您开地洞的门怎么办?”
杨安不懂密室机关,但却知道东宫机关可是能杀死人的。
为方子衿闯入这里的机关而心惊不已,他心疼地伸出手去搀扶。
方子衿躲得有些吃力,前面和左右都有人,身后是合上的密道。
电光火石间,他抽走鹿卢剑的剑鞘,抵住杨安的胸膛,强行阻断他上前的步子。
林青青反手握住剑柄,偏头看着再次走光的长剑,微微抬起手势轻轻放下。
影首出鞘的刀刷地一声缩回刀鞘。
杨安关切地看着方子衿,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林青青。
被林青青一瞥,紧张地压低视线:“陛下,求您看看主子的手,主子快要被冻坏了。”
放在以前,杨安绝不敢在陛下面前讨嫌,但主子不能继续挨冻下去了。
配殿内没有御寒的被子,还缺衣缺炭,下雪之后天气迅速转寒,他们会冻死在这里。
他贱命一条,死了不可惜,主子不能啊,主子命贵,哪能这样糟践呢。
方子衿的手生出明显的冻疮,左手小指肿成紫芋,垂在身侧,无法弯曲。
他本人没意识到,听闻杨安的话,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一眼,然后环顾配殿,鸦羽似的睫羽在冷风中微微颤动。
方子衿穿着一袭单薄黑衣,腰带紧贴腰腹,纤细得让人不忍再看第二眼。
林青青索性解开刚披上的氅衣,扔过去,神色依然冰冷。
“这件衣服脏了。影二,给朕换一件新的。”
温暖的披风落在身上,方子衿茫然地转过头。
淡蓝氅衣柔软厚实,白毛拂过鼻尖,浸透着暖融的气息,呼吸间有雪一样淡淡的冷香。
幽篁山上受折磨的半个月,他身上的皮囊被扎得血肉淋漓,露着寒风的地方阵阵作痛。
这一刻仿佛被衣氅挡住了皮上的漏洞,没那么痛了。
眉骨有刀印的影二捧着新的氅衣,递给林青青身后的影首。
林青青挡开影首要为她系缎带的手,自己动手系上,对杨安说道:“你们搬去昭阳殿。”
杨安不知道昭阳殿是什么样的地方,害怕昭阳殿是另一座阴间宫殿。
总归有一死,他咬了咬牙根,颤着嗓子道:“陛下……”
杨安请求的话还未说出口,被少年插入的声音中断:“你叫他陛下?”
方子衿清楚这个称呼代表的意义,不太自然地紧了紧眉。
大人们不玩这种过家家,乱叫陛下是会按造反罪论处的。
“你究竟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杨安惊恐地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