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兮兮的野猫施以援手,一定不会是一个太坏的人。
只要他有一分善良,肯给她一个容身之所。
余清窈便知足了。
婚事已定下,该走的,不能省略的流程也在逐渐升暖的春日里走过。
这个大婚关注的人都在看热闹,不关注的人便当个笑话,只在茶余饭后当谈资,随便说上几句。
废太子幽禁在閬园,即便大婚也没有得到特赦,所以代替他迎亲的是年仅十六岁的吴王。
他的任务就是将余清窈从余府接出来,送进宫里去。
为了她这个大婚,余府上下免不了要装扮一新,到处挂上红绸彩花,弄得喜气洋洋。
余老夫人更是做足了面子功夫,拉着余清窈眼泪不住地流,像是对她极为不舍,两边的孙辈不住地劝她,安抚老人家的情绪,弄的余清窈都险些以为这位是她嫡亲的祖母了。
不过无论怎么说,余家也算养了她一段时间,告别的时候余清窈还是郑重地给长辈们行了礼,说了一番纯朴动人的话。
任谁听了,都觉得这段时间里,余家是一点也没有亏待过她。
余清窈性子软,不愿意与他们为敌。
即便知道他们贪了一些父亲送回来的银子,日后她嫁给废太子,正好可以让阿耶不必浪费钱了,她也用不着。
春雨说下就下,一点也不顾及今日是谁的好日子。
司天监并没有算到好日子,太史局也玩忽职守。
这场雨仿佛也响应了广大不看好此次大婚的人。
看热闹的人在轰轰的春雷中四窜离开,只有穿着喜庆的轿夫顶着逐渐变大的雨,走入了閬园。
废太子大婚,省略掉了令礼部为难万分的拜堂仪式。
如今皇帝正是反感废太子之时,至于原皇后,因为被废黜皇后之位,随着齐王去藩地后,便被封为了齐王太后,早不在金陵城。
生父厌弃,生母不在。
这个拜堂仪式将会不伦不类,可愁坏了一帮老臣。
幸得最后废太子自己上奏,免去这一仪程。
所以直到余清窈坐在喜床之前,她都未曾见到自己的夫君,废太子李策。
春雨淅沥,春雷阵响。
余清窈放下一直端在手里的喜扇,抬眸看向洞开的窗牖。
外面暮色苍茫,无尽的昏暗,令人看不清。
就像她未知的前路。
如此仓猝地嫁了人,焉知会不会是病急乱投医。
她正看得出神,这时有脚步声落在地面上,如若不是正好是雷声间歇事,恐怕还听不见。
余清窈猝然转过头,一道似亮光破开阴晦的笑容晃入眼帘。
年轻的男子朝着她温目浅笑,轻声道:“是我吓到你了吗?”
同寝
这一眼的功夫,余清窈还是在刹那认出了这位身穿绛红对襟礼服的男子。
只不过,此时此刻的他比余清窈记忆中的长相更令人惊艳。
大喜的红色锦衣将他似定窑月白薄瓷般的脸衬出几分暖色,浓黑的墨眉下一双蕴着尊位者颇有掌控力、压迫感的黑眸抬起看向她的时候,又像是拂云拨雾,露出了令人温暖的辉光。
这便是废太子李策。
他出生不久便封做太子,做了二十一年的人上人,一朝落魄潦倒不说,还只能娶她这等四品武官之女,应当会极为不忿。
可李策的神情却十分平和,眉目之间也没有半分郁闷,似乎对于被废黜幽禁一事并未满腔悲愤,对于挟旨嫁进来的她,甚至还能微笑以待。
余清窈足足在他温润的笑容里愣神了几息,才慌慌张张想起要把喜扇举高,挡住自己的脸。
虽然他们的这个大婚仪式已经减缩到所剩无几,但是余清窈还是记得宫里嬷嬷教的规矩,不想在他面前失了礼。
他就像是皎洁的云间月,风仪万千,若不是这月从云端跌了下来,凡人又如何能瞻仰到他的光芒。
思及此,余清窈垂下首,彻底将自己的脸挡住。
可她刚移起喜扇,李策比笑容更轻柔慵懒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想必这一路已经举了很久了,手不累吗?”
余清窈再次愣了一下,悄悄把喜扇往下挪了些,露出一双水光潋滟的圆杏眼,就好像小兽从洞穴里小心翼翼地试探,露出了谨慎又胆怯的目光。
李策用手拂去袖边沾上的雨珠,大方地任她打量,直到余清窈似是平静了一些,他才将眸子慢慢转回到她身上。
他一看来,余清窈便又紧张地攥紧了扇柄。
李策皆看在眼里,笑容未褪。
“你不必害怕,我既已不再是太子,言行举止也没有那么多人盯着,你在此处……”他停顿了一下,扫了一眼屋外,不知能从那如昏暗的雨幕里看见什么,他漫步走上前,关上了之前余清窈看的那扇牖,就扶着窗边的半圆高桌,回过头道:“在这屋中,不必如此拘谨小心。”
“是……”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