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啊,有本事就咬死我!来啊!”
黑猫瞪大双眼,耳朵向后压低,尾巴上的毛发一根根竖了起来,炸成一朵巨大的狗尾巴草。
我声嘶力竭:“我做错了什么?我哥又做错了什么?说啊!我们哪里不对?”
是相遇不对,还是相爱不对?我们的罪名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我们要承受如此恶毒的惩罚?
我的身体与大脑剥离,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双臂挥舞着向前扑过去,两条腿如弹簧发射——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朝敌人出击,想咬断他的脖子。
黑猫纵身一跳,顺着墙四脚并用地向上爬,转眼就消失在夜色中,而我一头摔进了垃圾堆,撞到了左腿的伤处,疼得龇牙咧嘴。
一时半会爬不起来,就这么躺在地上朝天上看。
树影婆娑,让我想起了罗马的棕榈。云是灰白色的,被风吹着送向南方。一朵组成我哥的耳朵,一朵变成他的眼睛。
不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好一点没有。
胃“咕噜噜”地应了一声,像在给予我肯定的回答。
好饿啊。
早知道刚才就买一个面包了。
·
等我回到家时,池易暄已经睡下了,我轻手轻脚地去卫生间刷牙,然后在沙发上睡下,脚朝门口,头朝窗口,这个方向一睁眼就能看见我们家的门。
睡了约莫两个小时就醒了,是被池易暄惊醒的,他穿戴整齐,正准备出门。
月亮还未下班。他该开车去公司了。
他看了我一眼,说:“去床上睡吧。”
我点头说好,听他的话走进卧室,倒头就睡着了。
这一觉我睡了好久,睡到把所有工作都完成了。梦里我的油门拧得飞起,没一单超时,单单都是五星好评,因此我的心情也非常好。到家以后池易暄照例给我下了一碗牛肉面,我们坐在一起,向彼此分享今天的见闻,他也恢复了平常,我没敢问他爸爸到底亏了多少钱。
“你怎么还穿着马甲?不热吗?”池易暄将一旁的摇头风扇打开。
“是有点。”我脱下自己的马甲,挂到椅子靠背上。
他拧起眉心:“你为什么带着刀出门?”
我顺着我哥的目光朝身后看去,靠背上的马甲内,绑了一只细长的水果刀。
“哦,是为了防身。”我低头继续吸面条,“哥今天做的牛肉面好好吃。”
昨天饿了一天肚子,我还是想念他给我做的宵夜。
“防身?”
“对,防仇家。”
“仇家?”
“如果不带上刀的话,他不知道会从哪里跳出来攻击我。”我打了个嗝,“哥,你不知道他有多阴魂不散,我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他想要伤害我们,但是我不会让他得逞。”我想起什么似的,起身从客厅茶几上拿过一只塑料袋,“我今天还去菜市场买了道锁,等我把它装到门上,他就进不来了。”
絮叨了好半天,池易暄都没有回应我。
“你怎么不说话?”
我坐回餐桌边。他的表情很怪,我看不懂,是困惑、还是担忧?或者那是恐惧?他是恐惧我被敌人杀死吗?
我握住他的手,言之凿凿向他保证:“我不会被杀死的。”
我还需要给妈妈赚钱,我多赚一些,池易暄就能少赚一点,所以我绝不会被杀死。
我哥的目光晃动着,像是无法聚焦,随即落到我握住他的手背上,他的眼皮低垂着,掩过了沉默的瞳孔。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你的?”
我想了想,说:“不记得了,但他不是很好认,有时候得仔细找。”
“……怎么找?”
“对,有时候是虫子、有时候是鸟、有时候是猫……”
我说到这儿就说不下去了,梦中听一切声音都像隔了堵墙,可是池易暄的声音却很清晰,发出的每个音节都像要从喉咙口生龙活虎地跳出来。
“还有呢?”
我用力眨了下眼,恍惚道:“我不是在做梦啊。”
“你不是在做梦。”池易暄像是在帮我确认。
“我……”
我刚张口边卡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哥。”
“怎么了?”
“动物是不会说话的吧?它们为什么会和我说话?”
池易暄表情复杂。
我放下筷子,右手结成了拳头,游移着问他:
“我是不是生病了?”
他张了张嘴,可能想说不是,却没发出任何音节,薄薄的唇又合上了。
“他的声音我认得,肯定是我们认识的人,只不过隐藏起来了,我没法发现——”
我猛吸一口气,将拳头往太阳穴砸,“哥,我是不是生病了?妈妈生病了,我也有病。”
我想哭,说话时却笑了一声,“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