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君印,沙哑道:“寡人久病,无力治国,传位公子弼。”
“君上英明!”
群臣俯身下拜,声音回荡在殿内,落入齐侯耳中,却像是隔着一层水帘,破碎失真。
不理会氏族的表演,齐侯颤颤巍巍站起身,由侍人搀扶着离开宝座,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穿过金碧辉煌的大殿,直至走出殿门,再也没有回头。
公子弼目送齐侯的背影,旋即握住君印,召众人起身。
“起。”
“谢君上。”
氏族们陆续起身,分别归入左右两班。
公子弼来到国君宝座前,振袖落座。
青袍阔袖,腰缠玉带。
头上一顶玉冠,冠缨垂落肩头,愈显面如冠玉,俊逸非凡。
正式手握君印,赵弼下达第一道旨意:“齐楚结历城之盟,今楚晋国战,楚侯遣使递送国书,邀齐相助。晋侯狼贪虎视,有移天换日之心,晋臣咆哮王宫,天子不能辖制。楚若败,晋越有盟,齐不能独善其身。为国计,寡人旨意,集结三军,兵出丘吕城。并召集附庸国军,借道瀍、淆两国,伐晋。”
“遵旨。”
氏族们早有准备,听到新君旨意,无一人提出异议,集体叠手下拜,恭领君命。
至此,四大诸侯国全部完成权力更迭。
四国大军集结,天下目光汇聚到晋、楚两国交界,一场大战即将正式拉开序幕。
彼时,晋国大军日夜兼程,比预期提前两日抵达临桓城。
大军抵达时,正逢日暮时分。
日轮开始下沉,半掩于地平线。
晚霞漫天,入目一片火红,近似泼洒的血色。
临桓城座落在东出要道,城内防守严密,刁斗森严。
城外要塞星罗棋布,大大小小的堡垒延伸至整条边界线。其中两座被楚军焚毁,来不及修葺,只能放弃驻军,沦为一片废墟。
临桓城头旗帜林立,十步一岗,五步一哨。
轮守的鼓声响起,一队甲士登上女墙,就见本该休息的同袍仍站在原地,一个个驻足眺望,看着远处目不转睛。
众人心生好奇,下意识加快脚步,与前者并肩而立。
“在看什么?”
“那里!”
顺着同袍手指的方向,甲士抬头望去,就见地平线处涌出黑潮,数不清的旗帜在风中飘扬,被夕阳晕染,覆上醒目的暗红。
呜——
号角声传来,亘古苍凉。
甲士侧耳细听,极目张望,终于看到闯出夕阳余晖的战车,望见奔驰的战马,捕捉到撕扯在风中的图腾旗。
“君上,是君上!”
“君上来了!”
欢呼声响彻城头,瞬间连成一片。
县大夫田方正在东城墙巡视,听人禀报,脚步匆匆来至西面。望见行近的大军,激动之情难以抑制,亲自敲响战鼓,应和大军的号角。
鼓声隆隆,号角阵阵。
大军距离城池更近,十余黑骑率先驰出,至城下叫门。
“君上驾临,开城门!”
伴随着黑骑的声音,城门后的绞盘开始转动,门栓被移开,厚重的城门缓慢向内开启。
奔雷声越来越近,国君玄车一马当先,悍然闯入众人眼帘。
临桓城是晋边要地,国人世代驻守。城内男女老少俱能开弓上马,可谓全民皆兵。
他们中的部分曾跟随壬章奔向肃州,闯入宫廷驱逐晋幽公,亲眼见证林珩登上君位,在城外立起巨石,铭刻国人所为乃是义举。
余者此生不曾离开边塞,只能从归来人的口中听闻新君的英明神武。
凡是临桓城中之人,都因林珩变法获益,对国君的拥戴从不曾减弱,一日胜似一日。
日前楚国犯边,林珩发檄文宣战,两封檄文均悬于城头,正对楚国边境。
得知国君将至,临桓城上下无不满心期待。
他们清楚大战即将到来,也料到厮杀必然惨烈,但无一人怯战。
城中无论男女都在擦拭兵器,连白发苍苍的老人和半大的孩童都拿起弓箭,准备迎接战斗。
今日傍晚,城外传来号角,城头响起鼓声,立即引来城民注意。
甲士的欢呼传入城内,众人才知国君抵达,无不欢喜雀跃。
城民们停下手头事,纷纷涌向入城必经的长街,翘首以待君驾出现。
绞盘停止转动,城门完全开启。
马蹄声渐近,紧接着是车轮声,清晰传入众人耳中。
两队黑骑率先入城,皆是高头大马,全副武装。为首者单臂擎旗,越过人群并辔前行。
黑骑之后,五马牵引的玄车穿过城门。
驾车的车奴身高九尺,双臂粗壮,衣袖也遮不住隆起的肌肉,整个人恍如一座小山。
车辕和车身全部漆黑,车身雕刻玄鸟,图腾饰以金,华贵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