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舒羽捧着鬼火炉朝着千影山方向双膝跪地,将鬼火炉摆到身前地面,她用力抹了抹眼中未尽之泪,道:“阿爹放心,女儿定会手刃仇人,为你报仇!”
语毕,她拜倒在地,用力磕了三个响头,方将鬼火炉收起,再度起身。可这一起身,她身形一晃,栽倒在林风致怀中。
经历一番恶战,她损耗过巨,加之悲愤过度,难以支撑。
“找个地方落脚休息吧。”林风致道。
“不必,带我回昆虚吧。”万舒羽却挣扎着站稳身体,断然开口。
这一次,她听从了父亲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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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致也确实应该尽快回昆虚。
此番出宗本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没想到又在千影山耽搁了多日,想来宗门事务已经堆积如山。
不过回去的路上多了万舒羽,念及她刚刚经历丧父与家园被毁之痛,又费损过度,林风致有心带她在发散发散情绪,便没有走得太快,只带着她慢慢飞,好领略这一路风光,转移她的注意力,免得她过度伤心钻牛角尖。
此去昆虚将近五百里,路上会经过两座凡人城池,四周风光自与仙界大不相同,林风致驾驭千演神剑,载着万舒羽一路边看边飞。
“快看!那是凡人修筑的宫殿,漂亮吧?你可别小看凡人,他们虽然不会法术没有仙力,但照样能修筑出鬼匠神功般的建筑,也能描绘出他们从来没有领略过的瑰丽天地,亦可观星测日,厉害得很。”林风致站在前头,絮絮叨叨地和坐在剑身上的万舒羽说着话。
万舒羽目光垂落地面,也不知有没有在听林风致的话,但林风致并不在意,依然自说自话:“等到年末,我带你去他们城中玩吧。凡人有除岁的习俗,每逢新旧年交替的日子,都会特别隆重热闹,有趣得很。”
“哦?多有趣?你说得我都有兴趣了。”回答她的,是凌少歌的声音。
凌少歌与祁怀舟施展着各自的法宝,飞在她的左右两侧,陪着她慢慢往昆虚去。
“魔尊大人日理万机,别因这些小事耽搁你的正经事。”林风致淡淡道。
凌少歌猛地蹙眉——不对劲,太不对劲。
回来这一路上,她正眼都没看过他一眼,话也和他说得少,举凡开口都阴阳怪气的,这下连“凌兄”也不叫了,直接改成“魔尊大人”这疏远的称呼。
难不成,她在发脾气?
因为他事先没通气,就把她诓去千影山?
“秋……”他刚想开口替自己辩解两句,千演剑却突然“咻”地一声加速飞出,带着林风致将他远远抛下。
凌少歌身边只剩下个祁怀舟,他不由望向他,后者事不关己般耸耸肩,朝他微微一笑。
“这里离昆虚只剩五十里了,我们歇会吧。”林风致才不管两个男人间的眼神官司,她已经带着万舒羽落下云头。
御剑飞行了大半日,是时候休整回复一下。
隔着云头,万舒羽就已经看到下面盛开了一大片红色龙爪花,花开溪泉两侧,簇拥着正中一条清流的山溪。
伴着天边夕阳的霞光,这幽深的山谷显出几分离世的诡密艳丽,像壁画里通向亡者国度的河流。
林风致带着她落在溪畔的石头上,溪水撞上溪石叮叮咚咚作响,溅起的水花落到身上冰凉惬意。万舒羽依旧眉宇不展,怔怔看着溪边的花。林风致取出块帕子,在溪水中拧了一把递给她,道:“龙爪花也名彼岸之花,在凡间传说中是盛开于黄泉忘川彼岸的花朵。过了这座山,这条溪的尽头就是昆虚。舒羽,万仙君将你托付于昆虚,是盼你日后能平安度日,你便将这里当作忘川,过了永川两不回头,莫念莫苦无悲无伤。”
她的声音与目光都温柔似这山间无处不在的轻风,全无先前没个正经的戏谑模样。莫说万舒羽,就是跟在身边的凌少歌与祁怀舟,听着她的话,见着她的温柔,也觉心头温热熨帖。
万舒羽静默片刻,忽然抱住林风致,将头靠到她肩上,放声大哭,林风致轻拍她的背,小小声地耐心哄着,任她哭泣。
“她……怎么不太一样了。”凌少歌瞧着这一幕,不自觉道。
记忆里的秋月明是个沉静内敛的女修,杀伐果决,从来没有露出过这般温柔的神色,像月光融化进跳跃的溪泉之间。
祁怀舟同样觉得林风致矛盾。明明是个怕死的人,却在危急关头选择救人;明明是个财迷,却固执地拒绝不属于她的东西;明明胆子小得很,却敢挑衅凌少歌;明明性子跳脱满腹小心思,却又可以温柔如水抚慰人心。
“可能,你还不够了解她。”面对凌少歌的问题,祁怀舟如是回答。
“是吗?”凌少歌抿起唇,盯着站在满目鲜红里的少女,沉忖着反问。
那厢,万舒羽哭够了,抬起头露出通红的眼睛和鼻头,道谢:“秋月明,谢谢你。”
“擦擦泪吧。”林风致拿着湿帕轻拭她脸颊的泪痕。
万舒羽大哭一场,心情好转不少,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