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桓又问道:“你走这个方向,可是要去鬼市?”
姜洄微蹙起眉,嘟囔了一句:“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不是说,奴隶的本分是服从吗,她觉得祁桓有点得寸进尺了,从刚才进畅风楼就有些古怪。
“还是让我跟着你吧,免得发生什么意外。”祁桓说了一句,见姜洄面色犹豫,他又道,“你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我会守口如瓶。”
姜洄深深看了他一眼,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你伤还没好,自己小心点。”
夜色掩住了祁桓唇角微翘的弧度,他脚步轻快了几分。
姜洄披上了深色长袍,斗篷盖住了身形,面具遮住了面容,无声无息地融入鬼市长街。
这时已是深夜,正是鬼市最热闹的时候,比上次来时人流多了一倍不只。但也许是受到昨日妖袭事件的影响,人虽多但声音也压抑了许多,侧耳细听,便能听到不少人在讨论昨日之事。
“听说是九尾虎妖修彧袭击了夜宴台,死伤了不少贵族。”
“如今烈风营正在京郊四处搜捕,若发现修彧踪迹上报,可赏千金。”
“我昨天在后院捡到了一根粗硬的白毛,怀疑是虎妖落下的,立刻就去鉴妖司上报了。”
“可查到了修彧的踪迹?”
“那倒没有,鉴妖司的术士来了一趟,说那根白毛是我老娘掉的头发。”
“……”
“何以这般看我,那万一是虎妖的毛呢,上报一下又不碍事,若是真的,那不是发财了!”
姜洄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今天她在鉴妖司翻看密卷,便听到司中术士在发牢骚,一天之内收到上千宗报告,都说是发现了虎妖的踪迹,奔走了一整天,不是猫爪印就是白头发,还有怀疑自家娘子被虎妖上了身,凶性大发变成母老虎的……
这样乱七八糟的举报让鉴妖司本就不富裕的人手更加雪上加霜,根本无法一一排查,从中分辨出真实有效的讯息。
姜洄无声穿行于人潮之中,最终在一间赌坊停了下来。
门口站着个八尺高的壮汉,他低下头看戴着面具站在门口的姜洄,又看了一眼站在她身旁的祁桓,沉声道:“你们站在这门口作甚!”
姜洄道:“来赌坊,自然是要赌。”
“第一次来吧。”壮汉看似粗莽,却意外的敏锐,他从姜洄身上感受到陌生的气息,那并不属于赌徒的冷静自持,“你知道这赌坊是赌什么的吧。”
姜洄点了点头:“赌命。”
壮汉咧嘴一笑:“那进来吧。”
说着便侧过了身,让出被挡得严严实实的门。
不同于其他赌坊的吵闹,这里的赌坊安静得吓人。赌桌摆放在阴暗的角落里,每张赌桌上至少有两人,最多也不超过四人。若仔细看,便会发现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桌面,冷汗顺着鬓角流下,紧张与害怕让他们双股战战。
其中一桌此时开出了结果,便听到有人发出了绝望的惨叫,但还没等他逃走,便被一个同样壮硕的彪形大汉制住了。那人似乎是有些功夫在身上,但还是敌不过这大汉,三两下便被打晕,拖进了一扇小门里。
另一个赌客紧随其后窜了进去,好像怕晚了一步门便关上了。
姜洄心中发凉,收回了目光。
壮汉把姜洄带到了赌坊二层,打开一个小门,便看到一个唇红齿白的美貌少女懒懒地靠在躺椅上晃着,她身着彩衣,五颜六色的丝绸拼凑了一身,像是恨不得把所有好看的颜色都堆在身上,让人看了眼花,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看。
听见开门声,彩衣少女微微睁眼看来,露出一个妩媚却又违和的笑脸,娇滴滴的声音说道:“又来了两位赌客,是谁想赌命?”
话刚说完,也不等两人回答,目光便落在了祁桓身上:“她不是异士,你才是,想赌命的人是你?”
祁桓没有回答,低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姜洄。
姜洄正打量那个俏丽少女,她开口问道:“你就是柳坊主?”
少女足尖点了一下,止住了木椅的摇晃,正眼凝视姜洄。
“看起来,你才是主事的人。”柳坊主支着腮,笑吟吟地打量姜洄,忽地皱了皱鼻子,眼睛一亮,“你身上有股美人香,面具之下应该是一张极美的脸蛋。”
柳坊主话音未落,忽然抬手一挥,一阵劲风向姜洄扫去。
祁桓始终留意着柳坊主的一举一动,在她手肘刚抬之时便侧身挡在了姜洄面前。
但是柳坊主却无伤人之意,那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阵风,却刚好吹落了姜洄的兜帽和面具,露出那张明艳若芍药的面容。
柳坊主眼睛一亮:“我要你的脸,你要什么,我和你赌命!”
“果然是爱美至死的不老妖姬柳芳菲,没有人知道你今年几岁,只知道你成名已有十几载。”姜洄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脸皮,“如今看你这模样,已经有四十几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