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伊甩了甩体温计,从早上起一直皱着的眉终于缓和下来。
伊芙已经退烧了。
意识到这一点,已经两天没个好觉的他彻底松了口气。
这次的病情来势汹汹,伊芙高烧不退,一度不管用什么样的药都不见效,本来还在外面瞎溜达的王直接到消息之后都给吓了回来。
幸好一号连夜重新调配的药剂管了用,伊芙慢慢退烧,一点点好转过来。
桌上剩的半碗粥还在冒着热气,水杯杯壁上细密的水珠慢慢流淌,伊芙刚喝完药没多久,自己乖乖地擦了嘴上的药渍,又缩回被子里,青蓝色的眼睛骨碌碌地转。
小姑娘虽然病还没好全,但精神已经好了许多。
王直点点伊芙的小脑袋,把膝盖上的小熊塞进被子里给她抱好,又仔细掖好被角。
或许人做了父亲真的会不太一样吧,王直这样想。
他从前不要说照顾孩子了,听见玲玲家的孩子哭就烦,不动手都是实在不想和玲玲打架的缘故。
现在么,已经是成熟的保父了;伊芙喜欢的粥的种类、伊芙喝热水时最恰当的温度、拿小熊哄她、掖好被角都是信手拈来。
不过也没什么不好。
王直又想,从前除了酒色,能打发时间的就只有袭击海贼团,按悬赏从高到低去厮杀,如今看来,也就是那样而已;怎么会有养育伊芙来的让他身心愉悦、心情平静呢?
像是上天一时打盹,才得以到他手中的一段亲缘。
他深知,在追随船长死去之前,这样幸福的日子都是偷来的。
过一日是一日,只有永恒的死亡能将我从我心爱的孩子身边带走。
“睡吧,睡吧,伊芙,等你睡醒了,一切都过去了。”
等到王直和佐伊先后出去了,伊芙才一鼓作气从床上爬起来,抱着小熊小心翼翼推开门。
约翰早已经等在走廊转角,见她出来,咧着嘴笑,“没人,大副去科学队了,中午之前回不来。”
伊芙这才放下心,溜溜达达走到转角,跟着约翰走进他房间。
等到房门关上,大手和小手双双贴合击掌。
耶!没被发现!
“你确定退烧了吧?”
“佐伊早上量过了,药也喝完了。”
约翰的房间乱糟糟的,大衣随意地搭在椅子上,沙发边上酒瓶密密麻麻,足见主人多么嗜酒如命,但床上倒是意外的干净。
伊芙被他放到床上坐好,又用毯子裹起来,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约翰把喝空的酒瓶收拾到一边,极其随性,席地而坐,床头柜抽屉拉开,露出里面五颜六色的糖果。
“都是香波地和人鱼岛那边新上的糖果点心,我以后会常备,你可以随时来拿,不告诉大副。是惊喜——高兴吗?”
说实话,这些五颜六色又甜腻腻的糖果和他堂堂大海贼约翰不是很搭,但是哄小姑娘高兴嘛,不寒碜。
“约翰有事?”无事不登三宝殿,约翰要么惹事了要么有什么鬼主意了,或者又和史基他们打了什么赌。
伊芙太了解他们这些无聊的家伙了,没事就喜欢打赌和拼酒,然后惹出烂摊子让佐伊收拾。
好么,有时候大副把船长家小姑娘教太聪明了也不好。
“这回可不是什么坏事。”约翰尴尬地咳嗽了一下,“就是,下回干部齐聚的新年晚宴,伊芙你能不能配合一下,喊船长一声爸爸?”
伊芙和船长的称呼问题,非常有问题;甚至非常乱,没有人知道前因后果,所有的一切只靠蛛丝马迹的猜测。
别看洛克斯船长那么疼女儿,其实大家都知道,他和伊芙之间一直有心结,伊芙甚至从来不肯喊他一声爸爸。
他们私下猜测,或许伊芙的妈妈遭遇了什么不测,刺激了还小的伊芙,才导致一提起爸爸,伊芙就不肯说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只是似乎女儿和父亲在伊芙眼里不是对应的,好像她出生就应该没有父亲一样。
在她眼里,她是船长的女儿,但应该称呼船长叔叔。
船长不是没哄过她改口,但伊芙从来不改。
为了这,船长还胁迫包括大副在内的他们所有人谁都不许被叫叔叔,霸道得很。
如果能哄伊芙改口,即使是挑剔的船长也会高兴吧?
不过难度也不小,史基和王直都已经刹羽而归,约翰也没抱着成功的希望。
本来还在抽屉里翻糖的伊芙顿住了,有一种果然来了的预料之中的感觉。
“就当是船长的新年礼物怎么样,下个月就是新年宴会了。”
约翰趴在床边,仰视那双青蓝色的眼睛。
有时候,他也会觉得伊芙不是什么都不懂,望着那双平静如湖的眼眸,好像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穿了,只是没有说出口而已。
约翰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但还是继续哄她,“船长真的很爱我们伊芙,你要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