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骑马的随从军士抽出太子令牌,守卫急匆匆打开宫门,依令放行。
马蹄疾驰过城门,随着马身跃起的一瞬,李佑城顺势压低身子,圈紧了她,轻巧贴上她的侧脸。
稍稍扭头,迫不及待吻了下去。
046 初雪
风声再大,马蹄再急,也压不住许清如此时此刻的心跳。
当李佑城的吻如初雪般覆上她的唇瓣,冰凉的触感瞬间沿着她的神经遍布全身。
她不自控地颤了下,双睫润湿了。
他吻得不重,像尝酒般浅酌,又解下身上玄色披风罩在她身上,拢紧。
马队很快出了长安城北的景曜门,夜色被笼上白霜,雪渐渐密起来。
跑过一里,李佑城终于停下来,独自带着她又走了一段才缓缓勒马。
夜风晃了晃脑袋瓜,摇了摇尾巴,从鼻腔喷出几缕热气,似是很开心。
李佑城一直侧抱着清如,现在稍稍转了转她身子,让她与自己相对。
“还冷吗?”他把头低下来,眼含笑意盯着她眼睛。
清如凝视他片刻,终于忍住情绪,问出了质疑:“你怎么来长安了?”
“我是太子的人,你知道的。”他并不回避,“来为他处理些军务。”
清如低头,他的眼睛太过深情和恳切,再看怕招架不住。
“想我了吗?”他问,伴着呼啸北风。
“还好。”她依旧低着头,视线落在夜色里的枯草上,“你说过,要让我忘记你。”
“哦……”李佑城貌似猜出了她的不安情绪,反问:“所以你做到了吗?忘了我?”
“差不多了。”她含糊道。
李佑城没说话,而是从裹得严实的披风里抽出她左手,拉开袖子,里面是那条他送的红绳。
极浅淡笑了下:“撒谎。”
清如困顿,想到估计是落缨通过什么方式与他通气,心中顿生愤懑,忙抽回袖子,躲开他身子一点。
“你想多了。这红绳虽然是你送的,但是它系在桂枝上,是代表死去人的魂灵回家认亲,而当时我在祥云镇系红绳的时候,心里想的是邕王,所以,它代表邕王,我的第一个爱人。”
“第一个?”李佑城挑出刺耳字眼。
“是的,李校尉。”她极力克制情绪,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冷酷无情。
“邕王是我第一个爱人,而我马上要有第二个了。不瞒你说,我就要定亲了,就在三日后,他很……在乎我,不离不弃陪伴我,我想我们婚后,会过上平静的日子。”
她一口气说完,必须有所决断,与他断得干净。他是李校尉也好,是邕王也好,总之会有他自己的宿命,他给过她快乐,足矣。
如今朝堂大变,皇帝自身难保,太子地位也不稳固,就算她手里握着舒王谋反的证据又怎样?那是比居文轸还要阴狠恐怖万倍的人物。
她管不了太多,只想把握眼前的幸福,让母亲留在自己身边久一点。
最重要的是,李佑城好像并不想在她面前承认自己是邕王,她与他之间的隔膜就更加难以突破。
李佑城声音染上淡漠,问:“既然如此,那为何又要散布你与邕王的流言呢?”
他果然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算到她的目的。
“考验吧。”
清如抬头,看着他眼睛,笃定:“看看这第二个爱人愿不愿忍受我破败的名节,以及……破败的身子。”
这话是一剂猛药,李佑城终于有所动容,长睫毛闪了两下,停在她交握一起,攥得发白的手上。
她听见他绵长的一次呼吸,等着他的回应。
“明年春日,等我回来,可好?”他再次问,算是今夜的最后一搏。
初雪落在暗夜,还没着地就隐匿了踪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李校尉。”清如的目光比雪要冷,直接断了他的念想:
“你回来能做什么呢?你我还是认清现实吧。你觉得我会选择嫁给一个在礼部有稳定职务,且为朝廷要员之子的郎君,还是嫁给一个远在滇地,居无定所,整日打打杀杀,与流民猛兽为伴的五品校尉?”
风声愈紧,雪愈锋利,像细刀子刮着脸颊,一刀一刀割得人想落泪。
李佑城敛了神色,不再是那般急切和宠溺,一双黑眸变得深不见底。
“你今日是从禁苑过来,那个人是居文轸吗?”
他这话更像审问要犯。
“是。看来你也知道了,我是大统领的人。”
李佑城没再说什么,话已至此,彼此间的意思不能再明了。
他先下马,伸手将她抱下来,像之前任何一次拥抱,谨慎,沉稳。
清如走到夜风前,摸了摸它的脸,它低下头,听她道:“照顾好他,再会了。”
夜风使劲扑愣头,也不知是何意。
抬眼望去,不远处等待着一批骑着马的军士,人数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