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中充满疑问。
“山中之夷,类楚地蛮人。百年前与蛮人同居深山,井水不犯河水。后蛮人归附于楚,奉楚侯为主,山夷的土地被抢夺,部落遭到驱逐,陆续逃入越、楚交界的一片山岭。”楚煜娓娓道来,说明山夷的来历。
“他们归附越国?”林珩推测道。
“不算归附。”楚煜摇摇头,示意林珩细看山夷的武器,“他们憎恨蛮人,与蛮不共戴天。同样仇恨蛮人投靠的楚国。加入扈从军是为复仇,还为获取弓和矛。”
听完楚煜的解释,林珩仔细观察山夷持有的武器,大多是石斧、石刀和简陋的木弓,仅有少数是越国的短弓和长矛。
“我与山夷首领定约,战楚大军,斩敌首能换武器,也能换取谷粮和布。”说到这里,楚煜似想起趣事,微微一笑,在火光下竟有几分妖异,“还要多谢君侯,行军功爵之法,对我大有启发。”
林珩挑了下眉,瞳孔中映出楚煜的面容,却没有接他所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数大军穿过野河,开始在东岸集结。
探骑进一步扩散开,遍及野河下游和中游,马蹄声在夜色中回荡。
月上中天,河畔冷风阵阵,乌云逐渐堆积,却不见雨水迹象。
“速!”
“不可拖延。”
林珩和楚煜望一眼天空,同时下达军令,命大军加速过河。
甲士和扈从军开始奔跑,一个接一个踏上木板,踩着同袍的脚印穿过河道。
壬章完成引路的任务,没有立刻返回下军,而是继续驾车巡视河畔,遥望野河上游。
田方的车辆行到近前,见壬章遥望远处,正想要开口,猛然间想起一则关于野地的传闻,不由得神色一凛。
“晋孝公八年,冬,水枯,夜半有雷鸣,洪。”
两人驻足眺望,望见远处天空乌云密布,心头生出不祥预感。
“大雨将至。”
两人对视一眼,当机立断调转车头,飞速奔向林珩车前,道出心中担忧:“君上,河水冬日枯竭,然未断流。遇暴雨,恐水位突涨,需尽速过河。”
林珩正和楚煜低声交谈,商讨兵围楚军大营。突见壬章和田方联袂奔来,口出担忧。
料定对方不会无的放矢,林珩不敢轻视,立即召来马桂:“传令全军,速!”
“诺。”马桂领命而去。
不多时,晋军再度加快行速,集体奔跑穿过河床。越军也接到命令,紧随在晋军身后,速度丝毫不慢。
命令下达相当及时。
待大军全体过河,河道上游突降暴雨,不久传来轰鸣声,犹如万马奔腾。
浑浊的河水奔涌而至,浪高数米,似一面水墙横推而至。河中水位迅猛上涨,一段段淹没河床,几要漫过河岸。
众人回望身后,脸色微变,都是心有余悸。
“若是慢了一步,后果不堪设想。”智渊站在车上,低声说道。
雍檀的战车在他左侧,闻言点了点头,目光凝望前方,只见黑云漫天,大雨如注。
“野地冬日少雪,常见冷雨。如此大的雨却实在少见。”成功摆脱一场危机,壬章暂时松了口气。
林珩眺望远处天空,思量是否该冒雨行军。
依照探骑回禀,方圆数里不见楚军身影。有极大的可能,楚军驻扎在河道上游,也就是暴雨笼罩之地。
夜间行军本就冒险,紧跟着发起进攻,晋军能够从容调度,越军会否存在异议?
“君侯有事为难?”看出林珩的犹豫,楚煜主动开口。
“确有一事。”林珩点了点头,简单说明计划,询问楚煜意见,“君侯意下如何?”
出奇制胜,兵行险招固然不错,但接近十万人的军队,且是初次联兵,未必能令行禁止。
如此一来,战场就存在变数。
这种变数极可能带来他不乐见的结果。
听出林珩这番话的用意,楚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短暂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抬眸看向林珩,道:“君侯计策确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但有一事必须确定,齐军在何处。”
越军逆流而上,在野河下游与晋军汇合。
齐国与楚国有历城之盟,此次受邀出兵,不出意外地话,也已经抵达野地。
“赵弼之才不下楚项,且行事更加谨慎。齐军与楚军汇合,能设法一战毕其功。若两军分离,进攻楚军大营就需提防身后。”
楚煜思虑缜密,所言有理有据。
林珩听完他的话,表情未见变化,而是向车旁的马塘示意:“召苍氏。”
“诺。”
马塘领命去往军中,不多时去而复返,身后随行三名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