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北帝的剑抵着地面,他的手掌宽大,平静按在剑柄上,并未曾见礼,他的甲胄朴素,上面的鲜血却皆是帝血,眸子平和,仿佛斩杀之前同为天庭帝君的瘟部之主,毫无丝毫的波澜,只是淡淡道:“陛下,何故如此悲伤?”
玉皇不回答。
许久后,道:“卿,将反叛的仙神都斩杀了吗?”
北帝淡淡道:“要为祸苍生,逆乱六界秩序的,都被斩了。”
“这是我等当年的约定。”
玉皇回答道:“那是你和他的约定,不是和我的。”
“后土说,昊天之约已是过往,她说的没有错,没有错啊……”
“只是,卿,应该不曾对后土动手吧。”
北帝回答道:“后土是大地的主宰,她若是身死,会让地脉崩塌,她不会有事。”
玉皇沉默许久,道:“卿,为何不自立,为何要辅佐我这样的所谓天帝。”
“我已不是昊天了。”
北极紫微大帝一步步往前,他踏在白玉的台阶之上,背后的大氅微微晃动,甲胄甲叶的摩擦散发出一股森然可怖的杀机,巨大的压迫气息仿佛是某种猛兽在探出爪牙一般朝着四面铺开,他站在玉皇宝座之前,站定,大氅垂落,带起的风还带着血腥气。
平静注视着眼前看不清面目的玉皇大帝,道:“我维系的,不是谁的统治。”
“而是当年我等一同奋战的那个治世。”
“那个所谓的大能和天神,不能恣意妄为的秩序。”
玉皇的嗓音沙哑,却还带着那种缥缈,高高在上的感觉:
“可是,可是这已经如一座摇摇欲坠的烂房子,卿又何必以肩扛之?!”
“因为若这屋子砸下的话,这个纪元的生灵死伤太多。”
玉皇终于忍不住叹息,道:“卿明明是主持死的御,却为何最在意这些……”
北帝淡淡道:“吾之御和后土勾陈不同,乃为约束。”
“北方主死,本座并非驾驭死,而是在约束死,死不可废,但是也不可妄。”
“陛下似乎很久就想要询问了,为何我要撑着,因为我相信,后来者之中必有可以不导致万物死尽的时候让这个屋子重新建立起来;我也相信,作为昊天转世,继承了他根基的你,总有一天,可以成长到重新扛起秩序的功业。”
“而在这个时间里,总有谁要站出来维系最基础和最后的秩序,镇压天庭之中的这些仙神,才能让六界不至于再度化作死不知为何,生不知为何的炼狱。”
“可是。”
“我不是他!”
最后的声音里面,终于从恢弘,浩瀚,缥缈的声音变成了清朗稚嫩的少年音色。
代表着天帝的冠冕坠落,坐在玉皇位格上的,只是个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少年。
“我不是他,不是昊天,甚至于不是你们说的玉!”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啊,这样的我,根本无法维系六界的秩序,太重了,太重了——”什么都不记得,混混沌沌的活着的少年咬着牙,回忆今日死谏的真君,双目泛红,心底有一股杀气,但是北帝没有什么涟漪,他弯下腰,将这冠冕提起,淡淡道:
“你有他的根基,你会成长起来的。”
“我终究只能制衡南极,若真的走到最后一步,我制衡南极,便也是南极在制衡我,其余诸仙神再无约束,则必然逆反天地,只有你,才能真正奠定秩序。”
“可是,卿独自一人……”
“无妨。”
北帝平淡道:“所以,御,不需要太多。”
“太多,则难以维系秩序,则人心思变。”
“而今,后土不在天庭,只剩勾陈,南极,玉皇,本座会支撑住。”
“所以你要成长起来,但是若你成长不起来的话,本座也会将你取而代之。”
在说着这些的时候,北帝的眼底只有平淡,他将冠冕戴在自八千年后就失去一切记忆,甚至于靠着玄都丹药才能维系清醒的玉皇头顶,道:“唯如此,才算是对的起三个劫纪之前,一场相交。”
“昊天。”
玉皇怔住,没有想到这位天界最后的战神,也是如此,下意识道:
“可是,卿是我的北帝……”
北极紫微大帝摇了摇头,道:“不,我不是你的北帝,我的约定是和昊天完成。”
“与你同行的【御】,尚且未曾出现。”
“什么?!”
北极紫微大帝转身,他的大氅微微扬起,他的目光宁静,一步一步走在空旷的凌霄宝殿之中,他右手持剑,左手抬起,平静地诉说着什么:
“一千年,一千年的时间,你,和他,去跨越我,迈向六界。”
“或者,你们被我覆灭。”
“在这之前,我会维系着六界的秩序,我会为苍生镇压这整个天界的一切仙神。”
“只要本座还活着,我会让你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