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羽睫,樱唇微张。
她靠得极近,火光掀起的层层热意涌来,蒸得额角渗出汗珠。
身后之人轻轻晃荡,不用抬头都能料到,陆景幽定是看着她笑。
陆嘉念看得出神,感受着脊梁上紧贴的温热,杏眸晶莹地弯了起来。
她记得,他们今生相逢在冷宫,前世她亦是仰望绚烂烟花,死于他的怀中。
除夕夜,她偷偷带着陆景幽放烟花,第一回 放下架子与他接近,轻松欢愉难以言喻。
未曾想这些点点滴滴,他全都记在心里。
宫中规矩森严,出去一趟不容易,平日亦是禁止烟火,不可能时刻备下。
上回她弄来些远不如今日的烟火,也费了好多心思。
陆嘉念恍然明白了什么,眸光闪过惊讶,急切地抬眸望着陆景幽。
该不会他白日不来看她,是去忙着做这些了?
方才的酥糖有些化了,想必是藏在怀中不少时候。
那家老字号申时就打烊了,烟火铺子大多要早日预定,否则跑遍京城也不见得能找到如此华丽的。
她心下一动,鼻尖酸酸胀胀,眼圈泛起浅淡红色。
恰好此时,陆景幽俯身看她,眸光如晚风般柔和,上扬的眼尾蓄着笑意。
二人无声相望,所有心意不言而喻。
待到她渐渐习惯了烟火声的时候,陆景幽才松开双手,不容抗拒地环住她,下颌搁置在她发顶,轻轻晃了晃道:
“皇姐,还生气吗?”
陆嘉念刚要开口,却发现声音哽咽,不愿被他听出来地紧抿着唇,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不会再为这点误会赌气,但心间骤然翻涌空落落的心绪,如浮木飘于江海。
大抵是今日搬入金銮殿,自知没有回头路,往后难以预料要苟且多久。
她试着放下一切,把今生交给他,却看不到尽头。
陆景幽看破了皇姐的心思,环绕的双臂加重了力道,扣紧她的十指,温声道:
“兴许皇姐忘记了,我许久前说过不负皇姐,这话永远作数。”
说着,他生怕皇姐不信,朝着烟火漫天的夜空半跪下去,目光虔诚干净,郑重道:
“燕北后人陆景幽,愿聘皇姐为妻,来日正其位,全其礼,此生不负。
今夜天地为证,烟火为礼,山河为聘。若有背弃,定教燕北一族血脉断绝,尊荣颠覆”
陆嘉念认真地听着,愣怔地看着信徒般较真的陆景幽,眼睫悄然湿润。
她抬起衣袖拭去,展颜一笑碰了他一下,拉他起来道:
“好了好了,那话我记得,好端端发毒誓作甚?”
“我只求皇姐安心。”
陆景幽坐在她身侧,揽她入怀,问道:
“皇姐可有什么愿望?”
陆嘉念凝滞片刻,仰望着星星点点的夜空,阖上双眸,双手合十。
她不出声地念叨了几句,陆景幽听不真切,好奇地追问着。
“不能说,否则不灵验了。”
陆嘉念点了点他的额头,笑闹着推开,一同赏着夜色。
只有她自己知道,方才对着皓月星辰,祈求道:
愿此生平安顺遂,陆言清早日抓到,不走前世之路。
京郊外,崇山峻岭之上,村落中灯火幽微,村民皆已将息。
唯独一家破败小屋内,一星烛火摇曳不熄,少女伫立在院子里,遥遥望着灯火通明的京城,还有似有似无绽放的烟火。
怜玉朝着烟火合十许愿,随后从袖中掏出一块化掉的酥糖,不舍地看了好久,终于放入口中。
她心满意足的品尝着,小鹿般的眼睛眯了起来,奖励自己般享受着难得的美味。
今日她及笄,想必无人记得。
公子志在天下,应当也不会放在心上。
但是没关系,她悄悄攒了几文钱,溜去镇上的糖铺,求着掌柜换一块卖剩的酥糖。
哪怕不够新鲜完整,也是甜丝丝的,甜到她心里去,连日子也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