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决定。
僧人缄默而无言。
齐无惑注视着眼前的燃灯,笑了笑,手中的人道第一重宝《山河社稷图》化作流光飞入袖袍之中,消失不见,而后道:“他的心神还很年幼稚嫩,说的事情,只如同孩童玩闹,燃灯大师,不必挂怀。”
燃灯缄默,双眸微阖,似在思索之中,也似乎只是单纯安静坐着。
道人复又道:“不过,贫道倒是确确实实是有一个地方,想要带着你们去。”
“之前有所约定。”
“算一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两位要一起去吗?”
观世音不解,而根基破碎,一十三法脉皆断的燃灯却是勉力抬头,轻声道:“不知为何,我今确实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般触动,犹如过往见到世尊如来之时,就仿佛此行不去,当极大后悔,请带我去。”
齐无惑道:“好。”
他很坦然道:“贫道真身不能离开京城,就只好以此法送你们过去了。”
他的真身需要在这里镇压动荡的气运,手指在鬓角一捋,只摘下一根鬓角黑发,微微一吹,也化作了个自己模样,面容五官一般无二,也穿着深蓝色道袍,木簪束发,带着燃灯一起前行离开了。
齐无惑目送着自己的化身远去,转过身来,忽而微微一顿。
“嗯???这是……”
少年道人手中又出现了那《山河社稷图》,此刻这一件人道宝器上,泛起了层层涟漪,气运激荡,又有所变化,齐无惑手腕微微一转,山河社稷图翻转过来,背面的画卷没有那古朴却又真实不虚的诸多山河起伏轨迹,只有人道气运本身。
而现在,这人道气运在一侧盘结,隐隐汇聚,要化作一个名字。
而这个名字一边联系着那僧人。
另一面则是深深延伸入了这人道气运之中!
这个模糊的名字上,隐隐缠绕着无数的因果和气运,隐隐然似乎要蔓延出新的变化,绵延而出,即将产生了一道道分支,让人道气运越发昌盛。
“燃灯……?!”
齐无惑认出了这笔迹模糊,并不十分真切的文字。
旋即明悟。
“燃灯之后的抉择,会直接影响到了之后一甲子的人道气运昌盛与否?!”
量劫就如同旋涡,而少年道人正在这旋涡的中心。
这个旋涡将会在这一甲子之内,不断变化,越来越大,旋涡越来越快,最终将越来越多的人拉扯入这旋涡,迎来最后的爆发,齐无惑微微垂眸,眼前如浮现出来了烂陀寺之中的燃灯,浮现出他查出问题,浮现出他被暗算,最终被封印的一幅幅画面。
原来如此。
“你也早已入劫了啊。”
道人叹息,手持着这第一个名字若隐若现的画卷,看着远处。
“那么,燃灯大师,你的选择是什么呢?”
“是抽身而退,寻一处深山老林闭关修行佛法;还是说踏入这一甲子的风云激荡,自人间修行呢?”
……
齐无惑的分身带着燃灯前行。
而观世音双眸微皱,视线朝着下方垂落,一路沉默,似在思索。
他们两个修为皆已可算极高,所前往的地方,也还是京城附近,是那小村落。
观世音感觉到了那一丝丝锋芒锐利之气,认出来这里正是之前自己和金毛吼过来,打算要将药师佛转世身带走的地方,不由讶异,看向那边齐无惑的化身之躯,以一根头发所化,仍旧是个道人模样,搀扶着燃灯走在这人间村落之中。
观世音踟蹰了下,也随在其后。
年节已经过去一个月有余,喜庆的气氛逐渐消散开来,人们又重新回到了忙碌的生活当中去,齐无惑搀扶着燃灯往前行的时候,人们好奇打量着他们,但是却也不曾开口询问什么。
观世音看着这红尘一切,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燃灯一路都极为缄默不言。
无论是观世音,还是齐无惑都能够感受到这位古老僧人平静面容潜藏之下的波涛汹涌,都可以感受到他心中的挣扎——一面是看到了诸佛所行偏激偏执之道,另外一面则是被小小道童,无心之言,道破迷障,于是就有这样一个选择摆在他的面前。
一路所见了京城,百姓,红尘,村落,苍生。
就如同这一万七千年所行之佛法。
每一次的重新念诵经文,尝试从另外一个角度去理解佛的法门,理解佛的法脉,然后一步一步修行,践行佛法,如是者一万七千年有余了,修行了这么长久的时间,修行和参悟佛法,几乎已经成为了燃灯的一部分。
如同呼吸,如同饮食。
如同每一日见大日升起落下,如同每一年见花开花落,来年亦复如此。
更何况,每一次都还修行到了菩萨境界,到了即将要踏出最后一步,成为佛陀的时候回转,废功重修,如若是就这样放弃修佛法的话,那岂不是代表着之前的一万七千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