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说明他先前家中并不穷苦,且有长辈相护。他是因为水患才上汴京的,姜太师将他收入府中因为他无父无母无亲人。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推断,他很有可能是亲眼目睹了家人全都丧生在水患之中……”
“所以才会落入水中之时立即僵直到无法动弹。”
顾甚微说着,在那纸上写下了水患二字。
“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那幕后之人在什么情况下能够让同乡全都对自己死心塌地!”
“他又不是苏妲己,还会魅惑人心那一套么?旁的人不说,江浔简直是违背自己的良心,献祭了自己的生命与前程来帮助那人盗走税银。”
“如果当年水患,姜太师得到的真心不止是周钊呢?”
“我这般说,好像有些先入为主的将姜太师当成是幕后之人了。换句话说,那幕后之人可能在水患当中救了江浔等人,所以他们一直感念于心。”
韩时宴认真的思考着,他的眉头紧锁,听到顾甚微的话,接着说道:
“那一年水患百年难遇,便是汴京的雨水都比往年要多得多,荆州岳州江南一带皆处下游且水系发达。且那些地方都是粮仓,夏日收稻连连阴雨,几乎是颗粒无收。”
韩时宴说着,从顾甚微手中接过那根炭笔,在纸上写下了粮还有钱这两个字。
“我们拿到的账册不知是什么年月的,上头倒是没有记载,不过沧浪山洪氏乃是苏州最大的粮商,他们的账册肯定是同钱粮有关的。且坊间是如何传闻的?”
“传闻那账册会引起朝廷震动,有人会因为账册的事情而被抓。”
“所以当初你们皇城司才会认为这东西会被宋雨递到关御史手中。”
顾甚微点了点头,她这会儿头脑清明无比,“没错,官当得好生生的,怎么会被抓?还同钱粮有关系……那肯定就是有人手里头不干净,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同大宗钱粮相关的事情……先前我们之所以一直没有发觉税银案同齐王无关,就是因为有断械案在前。所以我们先入为主的认为,有了武器,他又想要钱同粮草。”
“直到后来,撇清了齐王的干系,发现另有幕后之人。我们也一直以为他是想要造反。”
可是那人想要造反这个想法,在不久之前也被他们给推翻了。
那人根本就不想要造反,不然那么厉害的药就用来困住她同老仵作还有荆厉,未免也太浪费了。
这么好的机会他都不起事,可见是根本没有这个心。
韩时宴给了顾甚微一个赞赏的眼神,“所以不是谋逆,而是水患。”
“我有一个大胆的推测,能将所有的案子全都串起来,且说得通,你且看看同我想法是不是一致的。”
韩时宴同顾甚微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兴奋无比。
丝毫没有发现,他们二人说着案子之时眼中都闪着同样光芒,都同样的手舞足蹈。
甚至顾甚微都没有发现,门边露出一截儿张春庭的衣角。
“你说!你若是不说,那我可说了!”
韩时宴听着顾甚微的催促,立即说道,“长江水患,那人在江南救了江浔等人,且动了自己不该动的粮草。但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很有可能这事情被人发现了蛛丝马迹。”
“飞雀案之时,幕后之人未必知晓齐王要对国玺动手。他当时只想要用一桩更大的事情来让人不再有时间去深究他在粮草上的问题。”
“而税银失踪也不是我们想的谋逆,而是为了添补窟窿。”
那张《观鹰图》
韩时宴声音无比清朗,他眉目之间带着浩然正气,这会儿聚精会神地说着案子,竟是有了几分仙人之姿。
“这也是为什么在褚良辰拿出那锭金子前,税银失踪案根本就没有记录在册,只是被当成了一个意外的原因。”
“因为那大笔的金银从来都没有从苏州离开过!”
“所以才可以消失得悄无声息,让人无从追查,当真像是沉入了运河底一般。”
朝堂之上那么多聪明的脑袋瓜,不可能完全没有人去怀疑这税银沉河的事情。
皇城司转运司都不是吃干饭的。
税银如果被盗走了,那得有人转运,得有人负责销赃,便是融掉那些金银也是颇大的动静。
“那批税银早在负责押送的陶然,还有两位清点银钱的江浔同李京哲一道儿偷龙转凤,暗地里交给沧浪山洪氏的人运作,弥补上当年的亏空了。”
韩时宴说着,有些嘲讽地撇了撇嘴。
“江浔受到良心的折磨,所以留下了一锭金子还有一副画作为证据;”
“沧浪山洪氏留了后手,偷偷地记录了一本黑账。那本账册为何会让朝野震动?直接铲除三公之一,让苏州官场地震,这还不够厉害么?”
“那幕后之人怕不是没有想到,他做错了一件事,今后一辈子就要不停的拆东墙去补西墙,弥补这个大窟窿。”
“纸是包不住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