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姬……我来带你走。”
姜洄眼眶微热,强忍泪意问道:“你怎么来了?你现在出现在玉京太危险了,万一被人认出……”
“那些不重要。”苏妙仪摇了摇头,她的目光看向姜洄身后的夙游,微笑着点了点头,“是夙游偷偷传信给我。”
姜洄讶然看向夙游。
苏妙仪说:“那日雪云驹把我送到烈风营,军营中的人都很照顾我,可是我一直没有得到你的消息,担心你出什么意外,就让程大哥送一封信到王府问候你,听祁司卿说你身体无恙,但是,我在上面看到夙游留下的暗号。”
苏妙仪说到此处顿了一下,垂下眼眸,黯然神伤。
“当年,你父亲入狱时,夙游便是用这种方式传信给我,但是那时候,我没能帮你……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要来。”
夙游对姜洄展颜一笑,眼泪却掉了下来:“王姬不是一直想回南荒吗?快走吧,趁现在,祁司卿还没回来……”
姜洄哽住了喉,她转身抱住了夙游,哑声说:“你和我一起走。”
在王府的三年,失去父亲的一年,默默陪着她的,始终是夙游。
夙游摇了摇头,不舍地抱了抱姜洄,却推开了她。
“我在这里出生,长大,这里有很多我的亲人好友……”夙游笑着说,“我虽然会很思念王姬,但我也不想离开他们。王姬……每一棵树都有自己的土壤,我在这里会开花结果的。你不用为我担心,祁司卿知道我是王姬在乎的人,不会杀我的。”
这个脸蛋圆圆的少女,笑起来总是让人心生欢喜,看似胸无城府,却有一双看透人心的眼睛。
程锦年说道:“王姬,秦校尉正率军围守王城,我奉命护送你和苏小姐回南荒。”
姜洄环顾王府的繁华,淡淡一笑:“从今以后,就没有高襄王姬了,还是叫我姜洄吧。”
程锦年率军护送姜洄和苏妙仪出城,他看着马上的姜洄,问道:“真的不用让秦校尉撤军吗?他这么对你……”
“他并不想伤害我,他只是想阻止我伤害自己。”
姜洄的话让程锦年讶异地睁大了眼睛:“你为何要伤害自己?”
姜洄看了一眼身后的宫城,怅然道:“我与他之间……一言难尽。我不愿意留在他身边,但我希望……他心中的道,能如愿。”
这一夜的玉京注定不太平,没有谁能分神去拦住这支烈风小队。
但是当姜洄策马来到城门口,还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徐恕!”姜洄戒备地望着城下的身影。
徐恕提着一盏孤灯,噙着笑望着马上的姜洄,丝毫未将程锦年等人的威胁放在眼里。
他自然是无须放在眼里,因为身为一品异士,他一个人便是一支军队。
徐恕提灯徐行,靠近姜洄。
雪云驹似乎感受到了压迫感,发出低低的呜咽,不安地刨着蹄子。
“回去吧。”徐恕温声说道,语气不似威胁,但却让人心生颤栗。
“若我执意要走呢?”姜洄冷冷地俯视徐恕,往昔恩义,烟消云散,“你杀了我吧。”
徐恕摇了摇头,轻笑道:“我若杀了你,祁桓就没有弱点了。”
姜洄心头一紧,即便决意离开,她还是会因为祁桓而心痛。
“徐恕,你到底想做什么……”姜洄始终不明白,“你并不是贪恋权位之人,筹谋多年,难道你想要的当真是帝位吗?”
“称帝的人不是我,而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徐恕微笑回道,“天亮之后,你也该拜见新帝了。”
“弟弟?”姜洄一惊,“是谁?”
“事已至此,我也没必要再瞒着你了。”徐恕道,“我本是东夷人。”
姜洄顿时都明白了,那个男人温文尔雅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他对她说,他相信高襄王是清白的,风雨总会过去。
难怪他那么笃定高襄王无罪,因为躲在幕后操纵着所有人对她的父亲下杀手的,就是他们兄弟。
三年前夜宴台初遇,畅风楼偶遇,处处都是试探的痕迹。
而父亲过世后的那一次吊唁,是心怀愧疚,还是又一次的试探?
姜洄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我不会留在玉京,成为祁桓的掣肘,也不会让你如愿。”姜洄冷然道,“你大可以杀了我。”
徐恕笑道:“我没必要杀你,但可以从你身边的人开始杀起。”
他抬起手,修长的指尖指向姜洄身侧之人。
“先杀谁,苏妙仪,还是程锦年?”他笑得温柔,就像小时候姜洄跟他学习时,他会拿着各种果子逗她,问她更喜欢哪一种。
直到这一刻,姜洄才发现,徐恕确实和晏勋有五分的相似。
“没有回答,我就帮你选了。”徐恕将指尖移向了苏妙仪,“她对你来说,更重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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