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采从前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曾向鲤鱼精请教,鲤鱼精语重心长地同他说山神承担着祈雨求福,除灾保佑守护一方生灵的责任。
鲤鱼精的一番话听得幽采燃起满腔热血,壮志凌云。
倘若是上天愿意给他做山神的机会,他一定会恪守本职,除灾庇佑守护一番生灵,让在他庇佑下的生灵福泽深厚。
……
“你脖子才歪,你脖子天下第一歪——”
“我脖子不歪!我长得板板正正,你别胡说八道含血喷人——”
“大人!你要给我做主啊,它骂我脖子歪!它还偷我泥巴吃!”
阴雨绵绵,昏暗的山谷雨雾朦胧。
穿着蓑衣的幽采蹲在地上,默默地听着眼前的两棵歪脖子树破口大骂,哭天喊地朝他申冤告状。
“大人,你怎么不说话啊,大人,你说话啊——”
幽采脑袋疼得厉害,深吸一口气,安抚着眼前的两颗歪脖子,和颜悦色微笑道:“你们两个都不歪,多板正啊。”
哄好了两颗歪脖子树,山林里的鸟雀开始叽叽喳喳同他告状最近雨下得太多,每天都淋得一身雨。
鸟雀告状的时候花花草草又在嚷嚷着下雨好,下雨妙,让山神大人多下一些雨才好。
角落里的毒蘑菇慢吞吞地朝他道:“大—人,下—午—好——”
“大人,我脑袋有点痒,你能把我脑袋上的虫子摘下来吗?”
“大人,我有点干吧,我想喝水。”
“大人我不想跟它待在一块土里了,它臭臭的。”
“大人我妈妈不见了呜呜呜……”
新晋的山神在山里忙活了一下午。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协调吵架的花花草草邻里关系,对自卑的歪脖子树进行赞美帮助其重新获得树格自信,将跌落的雏鸟放回鸟窝,拯救一屁股扎在土地起不来的松鼠。
傍晚六点,精疲力尽的幽采终于回了家。
裴曜早早地就下了班,猫着身子埋伏在门口。在幽采开门的刹那,抬手放了一个手持礼炮,眼里带着笑意,说给庆祝第一天上任的山神大人。
满身泥巴的山神大人站在门口,顶着满头亮晶晶的彩带,尴尬地蹭了蹭鞋后跟上的泥。
放完礼炮的裴曜有点愣,看着眼前脏兮兮像小猫一样的爱人,迟疑道:“宝宝,你今天下河摸泥鳅了吗?”
明明早上那会,眼前人还一副干干净净的沉静模样,怎么到了晚上就变成了这幅脏兮兮的样子。
幽采:“……”
他小声道:“工作需要。”
裴曜迟疑地哦了一声,将玄关上录像的摄影机摁了暂停,伸手将幽采脑袋上的彩带拨开,又弯起指节,擦了擦幽采脖子上溅的泥。
幽采换了拖鞋,将脑袋磕在眼前人的肩膀上,整个人跟一根软乎乎的面条一样,啪地下就往裴曜身上倒去。
裴曜微微弯腰,双手托着爱人的腰,轻轻松松一提,将人面对面地抱了起来,同抱小孩一样,拍了拍幽采的背:“洗澡?”
幽采双腿交叉缠住裴曜的腰,脑袋埋在他肩胛骨,含糊地应了一声:“洗。”
……
浴室里雾气缭绕,幽采靠在浴缸,双手搭在浴缸边缘,脑袋随着裴曜洗头的动作一晃一晃,雪白泡沫丰富,流到锁骨上。
幽采含糊道:“帮我按按脑袋可以吗?我好像有点头疼。”
听了山里叽叽喳喳的生灵喊了一下午,脑袋都要爆炸了。
裴曜一边替他揉摁着太阳穴,一边神色凝重低声道:“今天工作不顺利吗?”
他记得幽采一向很受植物的喜爱,按理说做了山神后应该更受欢迎,不存在排挤议论的情况。
幽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虚浮道:“顺利,顺利得过了头。”
整座山的生灵都知道他晋升成了山神,什么事都呼啦啦地同他说,告状的告状,走失的走失,请求帮忙的请求帮忙,热热闹闹地叫着大人大人,从山头叫到山尾就没停歇的时候。
裴曜以为幽采想要做大做强。
他一边搓着头,一边琢磨地想自己的爱人肯定是同十几年前刚上任的裴汀一样,踌躇满志,想要干出自己一番的天地。
因此日夜不辍地加班加点工作,使得手底下的公司蒸蒸日上,越发做大做强。
他嗓音温柔安慰自己的爱人道:“压力不用那么大,搞什么建设都得慢慢来……”
新晋山神沉重地点了点头。
往后的一个月,幽采还是在干着那些芝麻大点的事,成日里不是帮着吵架的花草评理,就是在山地里狂找各种动物失踪的崽子。
下雨的时候把自己折腾得满身的泥巴,不下雨的时候灰头土脸,早上光鲜亮丽地出门,晚上精疲力尽地回来,坐在沙发上安详的躺尸。
裴曜看着心疼得要死,问了好几次是不是碰到什么难事了,幽采都深沉地摇了摇头,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