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季雅再也没回复,因为她快被眼前的神婆烦死了。
季雅,皮肤外科女住院医,微卷的栗色短发戴眼镜,看着就温柔和善,自带“老人缘”,不论多难缠的老年病患,只要她出马总能搞定。
穿越以前,每天都在病房和手术室陀螺似的忙,穿越后更忙,有女病人时她出诊,没病人就生啃大郢语。
因为大郢语学得不错,所以季雅有时间就会盯“大郢病人”群,为胡姬古丽给孩子们当舞蹈老师而高兴,也会因为王七娘的悲惨遭遇而难过。
所以,她第一眼看到“皮角”妇人时,不假思索地把她带进皮肤科门诊,万万没想到,事情突然发生变化。
目测这位妇人,年龄在四十上下,头发略显稀疏,眉心向上略偏左的额头有一支弯曲的“皮角”,在门诊大厅的时候,眼神飘忽又无助。
可是当她走进皮肤科诊室时,眼神陡然变得精明且充满算计,与在一楼时判若两人。
季雅用大郢语问她,年龄,这个角是何时长的?
妇人张嘴说了不少话,季雅一个字都没听懂,当时就错愕不已,但病人的基本情况总是要掌握的,所以,她不得不问第二遍。
妇人的双眼咕噜噜地转,双手藏在衣袖里,与之前遇到的病人完全不同,听到第二遍询问,并不回答,反而盯着季雅上下打量。
季雅戴着口罩帽子等出诊全套,倒也不怕被这妇人惦记,但是被打量得很不舒服,更重要的是,这位妇人明显是听懂了问话,却一言不发。
季雅微微皱了眉头,这位妇人怎么回事,于是又问了第三遍。
妇人继续上下打量季雅,慢吞吞地说了很短的问答,眼神复杂,笑得意味深长。
季雅整个人都不好了,金老教学视频里教的是大郢官话吧?而她今天运气这么差,遇上方言大娘了?
没办法,季雅用手机摇来了译语人崔茗。
崔茗进门望着妇人,先是一怔,之后难掩眼神里的嫌弃:“马神婆,你怎么上山来了?”
季雅暗暗庆幸,崔茗认识那就再好不过了,赶紧解释:“你们大郢有多少种方言?她说的方言,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崔茗皱紧了眉头,一拳头近到妇人面前又堪堪停住:“你平日装神弄鬼骗人钱财就算了,上山求医你还敢框骗医仙?”
“马神婆,也许有人真的信你,但崔家女军不信,你好自为之。”
季雅一直觉得崔茗说话和气、处事机灵,与“崔家女军”的形象完全不符,刚才那一下颇具威胁的拳头,竟然显出些许杀意。
只是一瞬间,季雅仿佛看到了一个假崔茗,但又想着,也许这才是真实的她。
这位妇人,哦,不,马神婆被崔茗突如其来的一拳吓到,立刻唬着脸:“你这是对神灵不敬,好大胆子!”
崔茗毫不客气:“神灵是放在心中敬仰的,不是你拿来招摇撞骗的幌子,你这样的才是对神灵不茗。”
“你?!”马神婆本就是被押送上山的,在山上多待一日,就会少赚一日的问吉钱,换谁不心疼?
拒收的病人 (下)
“崔茗, 你认识她?”季雅有些意外。
崔茗点头:“她也不姓马,是城南街坊里游荡的神婆,没做神婆以前, 整日装病去住般若寺的悲田坊, 后来又巴巴地地在寺中做打扫, 赶也赶不走。”
马神婆听不懂普通话,闪烁着眼神死盯住崔茗。
崔茗完全不理她,继续说:“自打头上长角以后,忽然就说自己被畜神附身, 已经脱了凡身。”
“她说,长蛇生双角就地化龙,马生独角就是畜神,自称马神婆, 能知过去未来,可□□解厄, 还能治病。”
“她惯能颠倒黑白、无中生有,还特别会察言观色,真有人信她,孩子高热惊厥, 她会去喊魂……平日里谁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会去找她。”
“她惯用的伎俩就是说人前世无德现世报应,反正最后好了是她解厄的功劳, 不好就是前世罪孽太深,因果报应。”
“渐渐的,她从被人找变成随意找人, 见人就说前世造孽深重,只要给她钱银财物, 就能消灾改命、逢凶化吉。”
崔茗皱着眉头说完,看着趾高气昂的马神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季雅无语,原来真不是偏见,自古神婆都这个德性,比如河伯娶亲里的神婆。
马神婆的视线在崔茗和季雅两人身上来来回回,直觉崔茗在掀自己的老底,轻哼一声:“蛟生双角就地化龙,我有独角,绝不是你等贱民能比的。你对我不敬会遭天谴!”
崔茗只当没听见:“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快说。”
马神婆一扬头,满头饰品发出清脆的响声,神色逐渐傲慢:“崔家女军,上辈子无德这辈子靠刀箭讨生活,上无双亲下无子女,没有男子愿意娶,注定孤独终老,凶什么?”
崔茗平日讷口,当了译语人以后听了医护们许多夸奖,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