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与太子在医馆,尚能奋力一搏,无论成败,愿陛下体恤医者父母心,切勿为难飞来医馆。”
皇后在最末附上一句:“张天师、锦王余党众多,陛下多加小心。”
润和帝眯着眼睛,转头问内侍官明镜:“你可曾见过黑白色的熊?”
明镜第一反应是陛下是不是又迷糊了,灰熊、黑熊……百戏里偶尔能见到,黑白色的熊会是什么样子?
不等明镜回答,润和帝仿佛自说自话:“孤御驾亲征六次,大郢边境都曾去过,珍禽异兽都在兽苑,难道是把熊涂成黑白色?”
明镜又楞了一下,纯黑色与纯白色都得来不易,谁会拿来涂抹在熊身上?
润和帝转头看向明镜:“黑白色的动物,你见过哪些?”
明镜不假思索地回答:“回陛下,奴只见过喜鹊,还有乌云盖雪的猫儿。”
润和帝展开画纸:“见过这样的么?”
明镜直接傻眼,然后摇头。
润和帝笑了,又抽出一张画纸:“这样的?”
明镜满脸不可思议:“陛下,不知为何,奴见了就觉得喜欢。”
润和帝对着画纸看了又看,微微点头,话题陡然一转:“张天师在牢中可曾说什么?”
明镜立刻躬身行礼:“回陛下,在牢中一言不发,断食断水自证清白,奴上午去看,属实消瘦许多,但目光如炬。”
润和帝又问:“暗中监视得如何?”
“回陛下,看似断食断水多日,实则有人暗中送水送食……”明镜再厌恶张天师,也不会在润和帝面前说他一句坏话。
润和帝看向随侍在旁的尚药局奉御白涿:“白奉御,你觉得,孤与那阶下囚,谁能活得更久?”
白涿瞬间跪了:“陛下,奴……实在不知。”
润和帝似笑非笑:“白奉御啊,你什么都好,只一点……太实诚,真是不让孤听半句好话。这时候只要你说一句,陛下必定比那张天师活得久……孤心大悦,必定有赏。”
白涿恭敬行礼:“陛下,一个谎话要有许多谎话来掩饰,医者之道就是不虚。”
润和帝缓缓摇头,看白涿的眼神仿佛他无可救药:“你处处不虚,可为何尚药局那么多酒囊饭袋?”
白涿连头都不敢抬,只能自己苦笑,太医署也好,尚药局也好,现在都塞满了皇公贵族的亲信,整日无所事是,专于勾心斗角。
他整日都在润和帝身旁,无暇管那尚药局,太医署由太医令管,与旁人无关。至于自己,每日都见到朝阳,已是万幸。
润和帝的眼神变得锐利:“白奉御,皇后产伤严重,自生下太子后就缠绵病榻,行走疼痛难忍,你和周延都去瞧过却束手无策。今日皇后来信说,已经行走自如。”
白涿喜形于色:“陛下,真是太好了!”
润和帝的脸色阴郁起来:“当初,大小般若寺悲田坊也是这样妙手回春,药到病除的。”
白涿先是抬头,然后又低头,反复三次,鼓足勇气:“陛下,奴有句话当讲……”
“讲!”
白涿努力控制激动的心情:“陛下,当初大小般若寺治病无数,药到病除,香火日盛。奴也想去精进医术,但是……”
“但是什么?”润和帝有些不耐烦。
“药到病除只是当日之事,奴曾跟踪许多病患,数日或数十日以后,他们的病情不仅加重了,还有不少百姓离奇死去。”
润和帝一直捏在手中的纸页掉落在地:“今日已是正月二十五,明镜,你派人去桃庄察看,村民们有没有忽然死去,或病情加重的?速速报来。”
“是,陛下。”明镜迅速退出,去殿下分派探查任务。
润和帝盯着白涿:“你发现多久?”
白涿有些慌,鼓起的所有勇气并不能让他与润和帝视线相对,因为这算起来也是欺君大罪,至于今日为何可以说,大约是活腻了。
“发现多久?”润和帝不用提高嗓音,也能吓得白涿浑身颤抖。
“陛下,在大小般若寺有了名声以后,之前不敢说,是因为奴的家人被暗中监视着。”白涿隐约感觉到,今天不借着由头说出来,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润和帝仿佛第一天见到白涿:“可有证据?”
白涿摇头:“陛下,不止奴的家人,就连尚药局都有许多眼线,奴既不敢说,也不敢装不知道……
“但这两日,眼线走了不少。”
润和帝脸上浮出谜之微笑:“白奉御,会不会是孤的眼线?”
白涿微微摇头:“陛下,奴确实愚钝,从不知道逗陛下开心,只是因着陛下的容人之量,成为尚药局奉御。”
接下来就是长久的沉默。
润和帝的眼神在烛光中时隐时现,视线偶而落在白涿身上,更多的时候落在花窗上。
白涿一直都很清楚,润和帝甍,自己必定陪葬,早已在一日又一日的担心里,磨去了所有的恐惧。死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