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得太重,再也跳不了舞,不仅赚不到钱还浪费口粮吃食,就把她扔出来了。
更重要的是,魏璋看出来胡姬的右眼肯定伤得很重,不由叹气,每年都有粟特年轻貌美的少女被父母卖给商人,学习乐器舞蹈供胡商挑选集结,朝大郢的方向出发。
她们没资格骑马坐车,全靠双腿走路;每到一个关隘都会经过一轮挑选,可能就地卖为领主的小妾或者女奴,也可能水土不服生病而死,姿色和舞姿越美的就要赶更远的路……
也许出发时一二百人,最后能到大郢的只有数十人,最后成为大郢的平康坊或者其他地方的一名胡姬。
魏璋无奈叹气,幸亏是飞来医馆,若在国都城,大概连走街串巷的闾阎医工都不会看她一眼,毕竟被赶出来的胡姬身无分文,根本赚不到铜钱。
而在她们故乡,能被胡商选中挑走,已是极大的幸运。
到大郢来是真的幸运吗?也许吧。
至少,这位胡姬的右眼伤了,还能得到进入飞来医馆治疗的机会。
于是,门诊三楼眼科二诊室的罗绢医生,见到了最美丽的眼科女病人,轻声细语地问她哪里不舒服。
胡姬戴着6号手环,自己解开缠在额头的布条,左眼既慌乱又不安,仿佛坐着的椅子随时会咬自己。
罗绢愕然地注视着,布条下面是一只深棕色的右眼,本该是圆形的瞳孔变成了树叶形,像一只阴森的兽眼,啊这……
兽眼
胡姬说出让罗绢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求医仙挖掉这只眼睛!”
罗绢自认大郢语学得很刻苦, 冷不丁听到还是怔了一下:“我刚才没听清楚,麻烦你再说一遍。”
胡姬神情凝重且严肃,提高音量:“求医仙挖掉这只眼睛!”说完, 又郑重其事地行了拜首礼。
“不是, ”罗绢解释, “这只是瞳孔变形,经过仔细的检查,找到病因,还是有机率可以恢复的, 你……”
不料,胡姬重重地磕头,诊疗室铺满了坚硬的地砖,只几下额头就青紫, 口中念念有词:“医仙,您若不同意, 奴就磕死在这里。”
罗绢比遇到医闹还震惊,下意识伸手要将胡姬拽起来,不料刚碰到她的月袖,她边后退边磕头, 身体特别灵活。
“你停下!再磕成傻了!”
胡姬完全不听。
罗绢急中生智,从诊台的柜子里取出冬天用的椅垫,整个垫在胡姬磕头的地方。
胡姫一下子磕在软垫上, 怔怔地望着 罗绢。
罗绢趁胡姬楞神的机会,一胳膊从她的双臂穿过并扣在后背,无论如何, 先扣住她再说。
胡姬反应过来,拼命挣扎:“我不是野兽, 只要挖了这只眼睛,我不会变成野兽!放开我!”
罗绢的大郢语词汇里没有“野兽”,只能架着胡姬出了诊室,向一楼喊:“魏七郎君,快来帮忙!我和她解释不通!”
这一声喊,不止魏璋听到,巡逻的保安也听到了,立刻从门诊一楼二楼和三楼的各个方向跑来。
罗绢敢保证,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魏璋比保安更快到达三楼,制住胡姬。
当魏璋看清胡姬的右眼和额头的青紫时,目瞪口呆,怎么有人的眼睛会长成这样?
罗绢默数到三十才恢复平时的语气:“魏七郎君,麻烦你转告她,她的右眼是一种称为瞳孔变形的病,虽然治起来有些麻烦,还有相当一部分的视力可能恢复不到正常,但可以治疗。”
魏璋仔细琢磨一下,才异常严厉地转告胡姬。
胡姬根本听不进去,但被魏璋制住又无法逃脱,情急之下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
魏璋猝不及防被咬,立刻撒手。
胡姬趁此机会拔腿就跑,跑到自动扶梯口,犹豫一下还是踩上去,站稳以后更快地向下奔跑。
刚好魏璋家的昆仑奴北风抱着饼儿,按儿科医生丁娇的嘱咐到一楼药房拿幼儿钙剂,刚好走到药房等候区。
魏璋忍痛扒住三楼栏杆命令:“北风,抓住那名在跑的胡姬!”
北风对魏璋唯命是从,把饼儿放在身旁的椅子上,黑箭似的用极快的速度拦截住刚跑到一楼的胡姬,逮个正着。
在一楼候诊的眼疾病人们感觉到异样的声音,全都向声音来源张望。
从三楼到一楼的医护人员,谁都没见过这种情形,个个面面相觑。
罗绢总觉得胡姬这样反常地恐惧,必定事出有因,秉持着医学的严谨求实,仍然希望能搞清楚,看向魏璋:“魏七郎君,让你家昆仑奴下手轻一点,别把她弄伤了。”
魏璋哭笑不得,撸起衣袖,露出前臂深深的牙印,还渗着鲜血:“罗医仙,我被咬这么惨,你怎么不担心她咬死我呢?”
罗绢摇头:“要不是我拦着,她真的能磕死在眼科诊室里,你瞧瞧她的额头。”相对于这个渗人的咬痕,她更担心胡姫会不会脑震荡?
魏璋心累得很:“走,走,走,下去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