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的手捏着腰襕将劲腰系得紧实,又顺便将衣褶理平。
谢灵将热水装在脸盆里拿进来时,道了句:“大司马,三少夫人在外头候着。”
谢狁道:“叫她进来。”
没什么意外的语气。
谢灵便出去叫李化吉了。
李化吉还是头回进谢狁的屋子,上回她来送点心,人被客客气气地拦在外头,只有点心才能进谢狁的屋。
不过她对谢狁的屋子也没什么兴趣就是了,她进来,规规矩矩地站好,就见谢狁站在脸盆架前,亲手拧了巾帕擦脸。
——他的领地意识是真的强,也是真的不喜欢被人伺候。
“有什么事?”
谢狁的手指抵着柔软的毛巾向下,逐渐露出长翘的睫毛,冷凝的眼眸和挺直的鼻梁,这模样生得当真是优越。
李化吉道:“前儿我给陛下打了几条络子,忽然想起郎君来,虽郎君素日不挂玉佩,可我想着,还是可以给郎君纳几个鞋垫的。”
谢狁道:“府里养着绣娘,不劳你做这些。”
李化吉道:“鞋垫不比其他,虽是踩在脚下,也不被人看见,可是最关系人的舒适感,我的针线活不错,也想郎君可以舒舒服服地过完一天。”
她一顿,声音轻了点,有些无措的样子:“我细细想过郎君的话了,也认识到自己做错了,想要待郎君,可郎君衣食无缺,也不少人伺候,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待郎君好。”
谢狁就看了她一眼。
还是那幅样子,低垂着脸,只露出一节白皙的脖,瞧上去若一朵娇怯的莲花,却偏偏不愿叫人看她的眉眼,好像如此就能掩住真心。
谢狁的手指轻轻一敲,也不打算把她逼太紧,就道:“你若有心,给我做件里衣就是了。”
李化吉的眼睛睁大了,鞋垫多大?里衣多大?这还叫‘不劳你费心’?
但毕竟是她主动来投诚,李化吉不好说什么,只好道:“好。”
谢狁颔首:“等晚上回来,让你量尺寸。”
李化吉忙道:“想来绣房是存了郎君的尺寸,我去问了来,白日就可以给郎君做起来了。”
谢狁目光沉静,道:“想不想回宫看看你弟弟?”
李化吉立刻道:“还是等郎君回来后,我亲手量了,尺寸才算精准。”
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转折承接得十分自然顺滑,那鬼滑头的模样倒是惹得谢狁嘴角抿出了点笑意。
他道:“我把谢灵留给你,用了早膳,你便入宫去。”
李化吉诧异,谢灵是他的左膀右臂,何故要差遣这样要紧的人物来看守她?当真是小题大做。
可等她送走谢狁去福寿堂请安时,就见整个福寿堂都被药味笼罩,谢夫人倒在床上呻吟不止。
吴妈妈出来请几个媳妇去侍疾,只是那双眼尤其死地盯着李化吉。
李化吉就知道其实还是为了昨晚的事,因为谢狁没给谢夫人面子,谢夫人生了气,怪来怪去,最后还是怪到了李化吉头上。
谁叫这事端是李化吉惹出来的。
李化吉此时倒是庆幸谢狁让谢灵护着她进宫了,若只她要进宫,谢夫人必然可以用孝字压着她,可谢灵在,那便等于谢狁在,轻易阻不得。
吴妈妈听了后,果然脸色就不好了,她转进里间将此事告知了谢夫人。
谢夫人怒道:“什么叫她要进宫给陛下请安?那个小孩算什么皇帝,她算哪门子公主?还不是我们谢家抬举起来的两个泥腿子?现在看着婆婆病倒在床,她倒是拿起公主款来了,也配?”
吴妈妈小声道:“此事大约是三郎君的意思,连谢灵都给了三少夫人了。”
这下谢夫人倒没法说什么了,毕竟谢狁此人,清心寡欲惯了,就算她想迁怒于李化吉,也实在没办法对着谢狁的为人说出娶了媳妇忘了娘这样的话。
所以她只能认下李化吉入宫是帮谢狁去办事的这事实。
既是为儿子做事,她的心胸也就一下子宽广起来了,也不计较床头侍疾这样的小事。
她道:“那就随她去,三郎的事要紧,你让二郎媳妇进来,听听她昨夜说的那些话,像话吗?还是打量着三郎听不出来?她自诩出身高,再看不起这个妯娌,也不该如此阴阳怪气,既是下三郎的面子,也是丢谢家的脸。”
李化吉抽身离开时, 韦氏用极为复杂的、既羡慕又怨恨的目光瞥了她一眼。
谁都知道谢夫人是在装病,所谓要儿媳侍疾,就是她不好过了, 也不想所有人好过。
可偏偏, 这所有人里还不包括始作俑者的李化吉, 这怎么不叫韦氏又怨又羡?
可是她再怨再羡又有什么办法?又没个谢狁把她从这药气冲天的福寿堂带走,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化吉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入明媚的春光。
李化吉的心情倒是舒畅。
都说投桃报李, 谢狁给出的回报及时又到位,一下子就抵消掉了她对交易的那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