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刀仿佛这才回过神来:“没事。”
话音落下,她已经把手里和好的肉臊子倒入油中。丁无忧上前的脚步又慢慢的停顿下来,退回了之前的位置。
臊子肥肉相间,落到油中的一瞬间就炸裂开了属于肉类和荤油的香味。而油是菜籽油,又带着植物油特有的香味,两者交融,那香气就分外浓烈起来。
滋啦啦滋啦啦,伴随着勺子划拉的声音,火焰舔着锅底,冒着尖儿往锅里钻。而沈一刀一点也不惧,她从容的端着锅,轻轻的翻炒,直到那香味浓烈到了极致后,这才加入了早就切好的碎米芽菜。这一瞬间,纯粹的肉香又陡然转变。
芽菜的回甘味带着从容不迫的劲头加入,随着油温的升高,一点一点的变得浓烈,混入此前的香气中。仿佛是峰回路转,以为此前已到高峰的香气,转了个弯儿,又节节攀升,永无止境。
丁无忧抽了抽鼻子,又揉了揉:“好香啊……是蚂蚁上树?”
“嗯,是的。”沈一刀回答着,她把炒好的肉馅儿盛在一旁,抓起了粉条。
蚂蚁上树这道菜其实不难做,但是粉条的选择不同,对应的方式也就会跟着改变。沈一刀发泡的是红薯粉,此刻粉条柔顺透明,带着褐色。这种粉条韧性足,却不容易入味,但口感十足。做酸辣粉最佳的,天生就适合重油重味。
沈一刀把粉条先过油炒了炒,又加入此前炒好的臊子,随意扒拉了几下,最后加入鸡汤。锅里咕嘟嘟的响着,汤汁混着臊子的味道慢慢的熬入粉条里。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沈一刀盯着锅里,似乎很专注,又似乎在发神。
“蚂蚁上树,树会怎么想呢?”过了很久,沈一刀突然笑了一声,“我以前学这道菜的时候总爱胡思乱想。”
丁无忧想起沈一刀年纪并不大,那时候她应该也很小,小孩子都爱胡思乱想。丁无忧胡乱的想着,又突然的想到了什么。
只是没有等丁无忧说话,汤汁收了,沈一刀也盛出菜放到了丁无忧的面前:“下饭菜,吃吧。”
鸡汤收汁,臊子软硬适中,犹带芽菜的回甘,粉条韧性十足,收满汁水,内里都是汤汁的香。丁无忧慢慢的吃着。她抬眼看眼沈一刀,沈一刀和她一样,端着碗,只是吃的速度很慢,每一口都慢慢的咀嚼,眉头皱着,似乎在反省自己刚才做的哪里不够好那样。
丁无忧咬咬筷子尖,她想要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自己该从何说起。她又不可遏止的去看沈一刀的表情,想要猜测沈一刀的内心,却不知道自己想要从沈一刀的表情里看出什么。
蚂蚁上树,百爪挠心。
小白兔
这一晚丁无忧做了一个梦,说不上是好是坏。
一开始还挺幸福的。沈一刀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什么花样都有,打眼一看,满桌子金光闪闪,简直晃花了丁无忧的眼睛。丁无忧举起筷子,笑得开心:“么么哒,我最爱你了。”
原本撑着下巴笑盈盈的看着自己的沈一刀突然脸色一变,把桌子掀了个底朝天,怒气腾腾:“你根本不爱我,你就是爱上我的脸!!”
丁无忧觉得伤心又难过,不知道是因为糟蹋的菜,还是因为沈一刀说的话。她西子捧心,痛心疾首:“你的脸也是你啊!更何况我爱的还不止你的皮囊!”还有你的厨艺!
于是梦就醒了。
丁无忧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在空调的冷风中凌乱。过了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抓着头发:“这都是什么梦啊!!”
只是一醒来,就睡不着了。丁无忧爬起来,觉得皮肤上隐隐的有点冰凉。她看看空调,26度,这才恍惚回过神来,现在立秋已经过了,天气其实在一天天的转凉。想到这里,丁无忧算算时间,恍然惊觉,原来沈一刀已经来了一个多月了。
当初还说好,住满一个月,就让沈一刀搬出去的。
丁无忧想着,打开了门。门外的灯都关了,只留下了一盏小壁灯,散发着温暖的橙黄色,是不张扬,也不会让人觉得陡见光明刺眼的颜色。
壁灯是谁开的,不言而喻。
丁无忧接了杯水,把自己埋在沙发里,盯着沈一刀的房间发呆。
只是一个多月的时间,时间却仿佛被拉得很长,因为丁无忧每一天都有那么多事情要忙。自从沈一刀来到了杂食居,丁无忧的世界就好像变了个模样。去杂食居的路上不再充满了迷茫和非要争一口气的意气用事。每天的事情多到丁无忧需要一个记事本才能全部记住,而不再是之前的无所事事。
更不要说这些天里,杂食居日渐起来的生意。
这一切都是因为沈一刀。
而当初搬走的约定,沈一刀似乎忘记了,从来不开口。丁无忧觉得自己似乎也忘记了,她也确实是忘记了。只有在这个夜里,当她细细的回想起过往时,才陡然从记忆里扒拉出了这么一个约定。
是不是应该让沈一刀搬出去呢?
丁无忧想着。
沈一刀在这里,好处当然是不言而喻的。断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