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眼睛,倒吸进一口气。
他竭力保持镇定,语速也尽量放慢:“周东泽在这里,只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发现我受伤的人,就在你进来的前一分钟,我还在劝他先回去吃饭。”
“按照你的标准,这样就算享受被关心被照顾的感觉,那你呢,你被那么多女生围着,被她们搭讪,难道没有享受其中?反正你也没有拒绝,不是吗?”
黎棠顿了一下,深深地喘息,“可是你连我送的衣服都不肯穿,现在却说是我不让你走得太近……这几个月来,到底是谁在主动,谁在舔狗一样的往上贴?谁又总是爱答不理,像对待宠物一样,高兴了就笑着摸一下,不高兴了就不接电话玩消失,让人总是惴惴不安,让人去猜你究竟在想什么……”
说到最后,已经有些失控,几乎是在责怪了。
“你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黎棠呼吸微颤,“……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直到这一刻,黎棠才发觉,他在这段关系中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无所求,那么不介意。他也会感到委屈,为对方飘忽不明的态度,为对方从未出口的一句“喜欢”。
更有一种矛盾的心情——分明是他要保持距离,可当他在操场上摔倒,在山崖边受伤,还是希望蒋楼能立刻冲上来,想看到他眼神里的担忧,而不是像现在,连被质问都无比冷静。
而蒋楼,仿佛被脑袋里的一记重锤敲醒。
他也问自己,你在说什么?
你又做了些什么?三番五次地做出类似争风呷醋的事,说出如此刻薄而荒唐的话,这些真的在原本的计划之内吗?
下午王妍问“是为了谁而来”,已似一盆凉水泼在他头顶。无论在何种关系里,过分投入以至于有些谄媚的行为,就是极度危险的讯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对方的每一个表情和举动,在意对方的心情?
刚才听说黎棠受伤,他第一时间就想去找他。他甚至开始恼恨自己听力受损,以致没有在事发的那一刻就捕捉到前方的动静。
然而可笑的是,他的左耳是在九年前被打伤失去听力。他被送到医院的时候,他孤零零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他的监护人,他的母亲,正在陪他亲爱的弟弟,也就是面前的这个人,害他成为孤儿的人,弹钢琴。
傍晚的山上大雾弥漫,外面的能见度正在逐秒变低,阳光被一丝一缕地收走。
让蒋楼有种置身迷雾的茫然。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迷失其中,然后渐渐忘记初衷。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畏惧危象,讨厌不可控的事情。
僵硬的气氛持续良久,直到蒋楼收回手,时间才恢复流动。
“既然这么难受,那就分手吧。”
他并没有回答黎棠的问题,而是直接下结论,声音冷得像湖泊里冻结的冰,“以后不用装了,我们可以恢复到真正不熟的关系。”
余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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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你
有那么几分钟,黎棠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又在做噩梦。
他不敢相信“分手”两个字会如此轻易地从蒋楼口中出来,第一反应还是质疑:“……你说什么?”
“你和我一样聋了吗?”蒋楼放慢语速,一字一顿地又说了一遍,“分手吧。”
说完他便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黎棠近乎呆滞地,眼睁睁看着他推开门出去,门“砰”的一声关上,似一堵铜墙铁壁,将两人彻底阻隔。
黎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集合点,怎么听完带队老师的安排,又是怎么和李子初分到一组,把帐篷搭起来。
他看得见,听得到,却没有思想和反应,仿佛心脏被挖空,变成了一个只会接受指令的机器人。
李子初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搭完帐篷揽下了铺床的活儿,让黎棠先把饭吃了:“你这饭放了多久,都凉了,老师住的小木屋那边有微波炉……”
说着说着就停了,因为黎棠已经打开饭盒的塑料盖,开始吃了。
山上比山下要冷,他们所在的山顶平台温度已近零下,菜都凝固成坨,饭也冷到发硬,黎棠却浑然不觉似的,一筷子一筷子地往嘴里塞。
把李子初吓得不轻,赶紧递过自己的保温杯:“别就这么吃啊,至少用热水泡一下吧。”
黎棠没吱声,也没接那保温杯,继续闷头吃饭。
视线却模糊了,眼泪无声地落进冷掉的米饭里。
这一晚,黎棠睡得极不安稳。
他有点认床,又是第一次睡在野外,隔着一层帆布,外面的风声在耳畔清晰地呼啸,犹如在荒郊里幕天席地,即便身旁还躺着李子初,黎棠还是没有安全感。
当然更多的,还是因为下午发生的事情。
闭上眼睛,浮现在眼前的,是蒋楼在床上吻他时意乱情迷的脸,然后是蒋楼看着他笑的,蒋楼说听不见让他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