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老人听到声音,高兴地站了起来。
“不是在城里享福?咋回来了!”
“落叶归根,要死当然也得死在老屋。”张铁柱笑。
老头叹气,也跟着点了点头:“咱们几个玩伴就咱俩还活着,其他人早去了。”
提及死亡,他们并没有露出半点害怕。
相反对于穷苦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许多人来说,说不定是解脱。
“三妹四妹你们都来,这是你们四叔公。”
见到多年好友,张铁柱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嗓门都跟着洪亮不少。
“秀芬的娃娃都长这么大了啊!”
四叔公的眼神应该不太好,看了好半晌都没瞧出谁是谁,冲小辈们点了点头后又跟张铁柱说话。
“快回家去吧,屋子我一直都给你打扫着。”
“那我先带孩子们回家,晚上来我家喝两口。”张铁柱拍拍四叔公的肩膀,先扶着他坐下才离开。
张家老屋就在村口。
一座很大的院子,光是正房就有四间泥瓦房,还有两间厢房。
柳氏推开院门,激动地奔进院里。
房子果然有人打扫,堂屋的八仙桌上都没有灰尘,也没有秦雪担心的老鼠蜘蛛。
“你们睡西屋这间。”
回到自家,柳氏的精气神一下子好了不少,话也多了些。
先把五斗柜里的被子抱到院里晒,又去西屋打扫炕头。
张铁柱忙前忙后地推柴去烧灶,哪有半点像是时日无多的人。
“我还以为外公外婆这么久没回家,大舅他们会把屋里都搬空呢!”
秦雪准确嘟囔出了秦溪心里的疑惑。
屋子到处干干净净,灶房里铁锅就算生满了锈,那也是完好地放在灶洞上。
“张大全想动可没那个胆子啊!”
低矮的墙头上,齐耳短发的中年妇女语气得意地笑着接话。
她半个身体都趴在墙上,棉袄袖子上沾满了泥土。
见秦溪姐妹看了过来,又赶忙笑呵呵地介绍了番自己:“你妈小时候和我玩得最好,你们都得叫我声桂芳姨。”
“桂芳姨。”秦溪从善如流,立刻笑眯眯地叫人。
“秀芬可真是养了两个水灵灵的姑娘。”何桂芳笑,另一只垂着的手提起来:“姨知道你们今晚肯定没米下锅,就给你们送了点来。”
何桂芳是个爽利的性子,说完不等秦溪有所动作,直接把布袋子丢进了院子:“别跟姨客气”。”
“你妈呢?”何桂芳又问。
“他们要晚几天到,我们先送外公外婆回家。”秦溪笑回。
“现在城里姑娘可真是了不得,我家碧兰要是有你们一半聪明我做梦都得笑醒。”
“我们只是跟着外公走,光是我们自己也不敢出那么远的门。”秦溪谦虚。
“桂芳姨越看你这孩子越喜欢,小嘴可会说话。”
秦溪笑笑:“桂芳姨,你刚才说大舅他们不敢动外公屋里的东西,是为什么啊?”
“咱们村换了村支书,张大全张大森要敢动叔的屋子,得在大队广播里念检查。”何桂芳挑眉,说着还冲两姐妹眨眼:“我天天盯着呢,他们要敢来,我马上去报告支书。”
难怪秦溪几人进屋,何桂芳立刻就知道院里进得是谁。
“谢谢桂芳姨。”秦溪真心感谢。
何桂芳摆手,回头看了眼远处:“我就住你家隔壁,有事叫我。”
说完,人很快从墙头消失,没一会就听到了关院门的声音。
“桂芳姨和妈不愧是朋友,两人可真像。”秦雪去墙根边把米袋子捡起来:“都一样的风风火火。”
黄竹村今年没下大雪,但比寿北还要冷得多,水井上里结了层薄薄的冰。
秦溪把大锅拿出来刷洗干净,两只手已经冻得通红。
不过村里不像是大杂院,家家户户都烧蜂窝煤,空气里老飘着股煤炭味。
凛冽干净的空气吸入胸腔,头脑都跟着清楚了不少。
今年公社撤销,土地都分给了村里人,站在院子里都能瞧见阶梯状的田地里有人在劳作。
张铁柱带着城里外孙女回村的消息不出小半天就传遍了村里。
张大全因着在城里领教过秦溪的厉害,不敢第一时间上门。
倒是二舅张大森,得到消息就领着儿女兴冲冲地上了门。
“爸。”
第一个冲进院门的男人个头很矮,带着个毛帽子,一张倒三角脸长得既不像张铁柱也不像柳氏。
张铁柱背着手慢吞吞地从堂屋里走出来。、
“还是老二有孝心,知道爹娘家里没吃的,专门给我们送点来。”
这就是在店里和各种食客打交道的成果,张铁柱也学会了先将一军。
张大森张了张嘴,最后只讪笑两声。
“我走得急,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