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索,被押送着出现在媒体面前之时,险些站不稳。
昔日那个撑着拐杖仍能走得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消失了。
拘留所里不能带任何金属物品,他的文明杖早就被收缴,不在身边,如今只能被两人拖着,一瘸一拐地上了法院的车。
车门关上之前,陆荣扭头往西九龙总区警署门口看了一眼。
只见简若沉站在警署正前方,面无表情地看过来,很漠然,像在看一个死人。
风一下子吹起来了。从押送车的铁窗里灌进来,气温骤降,叫人浑身发冷。
陆荣静静看着简若沉,仿佛只要对方暂时将视线避开,他就赢了一点似的。
可简若沉不闪不避,直直盯着他,直到法院的人开始拉上移门。
车门即将关闭之前,他看到陆荣空洞阴沉的眼睛里流露出滔天恨意。
如果只是金融犯罪,陆荣还有出狱的机会,但他沾上了杀人未遂,沾上了危害公共安全和间谍罪。
等他的只有死刑。
此时此刻,陆荣看着简若沉,心里涌现出骇然的杀意。
他终于明白了许叔的话。
不该遣散三合会的,如果他能控制陆堑遗留下来的三合会成员,他就能把简若沉杀了。
简若沉只是一个刚到21岁的年轻人。
他身边有再多的保镖,再多的警察和军人保护,总也有疏忽大意的时候。
要是能杀了简若沉,西九龙总区警署拿什么跟陆家斗?要钱没钱,要政治靠山没政治靠山,许拓也不会反水,可惜……
可惜他明白得太迟了。
陆荣眼前似乎出现了简若沉被杀死后的惨状。他莫名亢奋起来,几乎能想象到这样一个美人倒在血泊里时会是怎么样一幅美景。
他怔了瞬,又有些惶然地回神。
许拓说得对,陆家是洗不白的。
他们身上从始至终都流淌着弑杀的血。
车门关上之前。
简若沉对着目露杀意的陆荣笑了一下。
咔哒一声。
车门彻底关死,里面传出了几道闷响,大概是陆荣在愤恨,在挣扎,在徒劳抵抗。
听见这些声音的媒体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神色各异,大约又想到了什么报道的新题目。
一摄像大哥和身侧的记者交头接耳:“就叫陆荣警署门前车震,惶然不知所终?”
“妙啊。”另一人道。
警署前,绿荫带绿木的树冠被吹得左右摇晃,沙沙作响。
简若沉看着押送车走远,垂眸对记者们道:“你们早点回家,台风要来了。”
记者们看着他写满关心的眼睛,心里涌现出暖意。
大家见西九龙总区警署重案组下来送人的警员们脸上皆有疲惫之色,竟然心软得问不出什么尖锐的问题。
只有一个记者将话筒伸到简若沉面前,“听说您想提前毕业去读警察学院,请问您警察学院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呢?”
“先从香江大学毕业再说吧。”简若沉无奈笑道,“还没答辩呢,我还等着毕业典礼上拨穗。”
一句话,轻飘飘把想打探仕途的话挡了回去。
天空落雨,砸在地上,形成硬币大小的圆点,洋灰地的气味一下子蒸腾起来。
记者们只能护着设备打道回府。
西九龙重案组的成员们却还站在门口,看着外面落下的雨幕发怔。
陆家结束了。
案子竟然真的结束了。
盘踞香江几百年的地头蛇,被拦腰斩成三截,终于死了。
天边的云卷着水汽翻滚而至,连绵不绝的雾气霎时间笼罩整个香江,大团大团的灰云层层叠叠堆在天空,遮天蔽日,天光乍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