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还有哪一国的子民,有这个国家的年青人优秀?
若不是这个皇朝给他们的绝望太大,让他们的希望丧失得太彻底,这些大好儿郎的热血,又怎么会彻底冷下来?
这些官员巨贾,这些上层权贵,驱使百姓如牛马就算了,还既想马儿从早跑到晚,又不愿让马儿吃草,临了马儿跑不动了,还怪马儿不努力没良心。
普天之下还有比这更无耻恶毒的事?
他们比草原上的牧民都不如,那些牧民至少还知道,让自己的牛羊吃饱!
国战时期,这些巨贾豪商官员权贵,跑得比谁都快,哪怕城池封锁了,都能利用特权进出自如,平民百姓死了无数,他们却大多安然无恙。
整整五年,靠着数百万儿郎的沙场血战,皇朝好不容易保住了,他们又跳了出来,将胜利果实夺到了自己手中,继续高高在上的做权贵。
“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发牢骚,而是如何扑灭这股‘躺平’风潮,保证国家财富不受影响,让我大晋能再造新的巅峰盛世。”
张廷玉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声音低沉地道。
“张大人所言极是,在下已有谋划,只是需要张大人首肯,并说服宰相同意。”
说起反制措施,马桥眼中的惶恐不安尽数褪去,取而代之以血腥残酷、充满斗志的厉芒。
张廷玉看向马桥:“说来听听。”
马桥胸有丘壑:“首先,我们要站住道德制高点,将‘躺平’定义为邪恶、丑陋、可耻、不负责任、不忠不义、贻害国家的罪恶之举。
“这可以让那些有名望有地位的大儒学士来代劳。
“其次,从官府到民间,组织各种力量声讨‘躺平’风潮,引导万民抵触、厌恶、斥责‘躺平’,让那些想‘躺平’的人成为过街老鼠;
“再次,发出我们的正义声音,号召大家奋斗拼搏,借助儒家的力量,给天下万民进行思想灌顶,让百姓的思想成为我们想要的思想;
“而后,找出律法依据,纠察那些正在‘躺平’的人,就像推事院那样,奖励检举揭发,把他们捉拿下狱,给他们治罪——反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再后,当我们消灭了‘躺平’族,初步控制了天下人的思想后,就得立马修改皇朝律法,从根子上确定,百姓就该从天亮干活到子夜;
“最后,思想控制是最好的控制,世道风潮是最好的规则,让平民百姓膜拜财富,激发他们的虚荣心攀比心与金钱欲望,让他们成为消费机器!”
听罢马桥的行动方案,满堂的人无不精神大振。
方案虽然还不成熟完备,但已经具备可实施性。
张廷玉听得满脸笑容,一副很是欣慰的样子,就好像他之前绝没想到过这些。
太学院经学博士,鸿儒李亮抚摸着胡须,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年青人‘躺平’本身就极不负责任,对不起父母的养育之恩,对不起正在努力奋斗的其他人,是在危害这个国家,本身就是恶毒可耻之举!”
他这番话,迎来不少人的赞同。
就在所有人都很满意的时候,堂中忽然响起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诸位大人,我们一直在说,平民百姓该如何对国家负责,该为皇朝创造多少财富,可他们也是人,总该不能只有责任没有权利吧?”
马桥嗤笑一声:“他们有自由购买我们的货物的权利,这还不够?”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
那声音又道:“诸位大人,如此剥削百姓,是不是煎迫过甚了?”
这话立马让满堂权贵大怒。
张廷玉循声看去,瞥见的是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他记得对方名叫何贞之。
“这不是煎迫,是为了国家强盛。只有百姓创造的财富多了,皇朝才能强大,才能保护我们所有人。”张廷玉教训道。
何贞之迟疑着:“国强民弱,国富民贫,国美人丑,当真合适?大人,古语有云,藏富于民”
“你懂什么!本官且问你,两个国家,前者的百姓从早干活到子夜,后者的百姓每天就干四个时辰,在彼此竞争中,谁会胜出?”
张廷玉打断了何贞之,声音冰冷,“两家店铺相争,一定是能吃苦耐劳的店家赢,同样的道理,两个商行相争,也一定是能压榨伙计所有力气的那个赢。
“于国家而言同样如此!
“农夫家要耕种更多田地有更多收成,就得大力驱使老牛犁地、驴子拉磨,大晋要富强,就必须驱使百姓流血流汗,让天下万民拼了命的使劲劳作。
“这道理如此浅显,你难道一点都不懂?
“国家利益高于一切,你莫非还有什么疑问?”
何贞之张了张嘴,好半响无言,末了汗颜道:“那样的话,我大晋皇朝,岂不是要整个变成一座血汗作坊?”
张廷玉笑了:“若是能够如此,大晋必然强大无匹,可以横扫一切,灭北胡不过弹指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