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鱼水情毫不沾边,又因为打心眼里不怜悯这些“闹事”“蓄意抹黑官府、抹黑吴王”的刁民,眼下完全是应付军令。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活计自然不可能干得漂亮,看得方小翠很是不满意,却也只能干着急。
“芳姐,吴国官兵怎么就一副认定难民不是难民是刁民的架势?之前那个绯袍官员是这样,现在这些甲士也是如此。他们应该有很多都是平民百姓出身,为何完全不体谅这些难民?
“吴国的官将都这么蠢吗?”
方小翠在粥棚里一面熬粥,一面不解地问孙小芳。
孙小芳稍作寻思,沉吟着道:“高位者不是全部有才有德,尸位素餐之辈比比皆是,蠢人不少,但绝不会都愚昧,明眼人必然更多。
“他们之所以一口咬定难民是刁民,是受了大晋朝廷蛊惑的暴民,是因为他们不这样认定,便没法处理眼下的事。
“他们其实应该知道武宁各地为何有难民,只是他们无法很好的解决真正的问题——因为那触及吴国的根本群体利益,与吴国的国家规则。
“人总是不能认为自己是错的,国家也不能认为自己是非正义的一方,所以他们只能颠倒黑白,把难民定义在正义的对立面。
“自欺欺人之下,上位者信了,官员们信了,将士们也被说服了,于是军民对立,事情就成了眼下这番面貌。”
方小翠听得认真,末了恍然大悟,点着头长长哦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芳姐,你真是厉害,太聪明了,竟然能一下子想到这些。我就不行,跟你比起来,我实在是太笨了。”
说到最后,方小翠有些泄气,对自己的愚笨很是懊恼。
孙小芳笑着宽慰:“这并不是因为我比你聪明。等你在徐州多呆几年,见识得多了,自然也能轻松明白这些。
“还有,先生授课的时候你得认真些,不能老打瞌睡,你要是听懂了先生的那些话,现在根本不用问我这个问题,自己就能想明白。”
说起朝廷派来的给他们教授革新学问的先生,方小翠便禁不住一脸崇敬,她挥舞了一下小拳头,一副发愤图强的坚定模样:
“我往后一定好好听先生授课!
“之前是不明白那些学问有什么用,觉得还不如把时间用来修行,增强战力好正面打败敌人。今天这事儿算是让我明白过来,这些学问都是很有用的,我一定要学好!”
孙小芳报以鼓励的眼神。
漠北。
王庭外围,一支由数千名身着皮甲携刀带弓,鲜衣怒马装备精良威风凛凛的精锐骑兵,跟随护送的马车队伍,浩浩荡荡向王庭行来。
无论是百十辆满载珍奇货物、车辙在地面犁出不浅沟痕的马车,还是行在队伍前列,由两匹汗血宝马拉着的宽大华贵雕车,都让看到这支队伍的王庭牧民、商贾纷纷驻足,赞叹不已。
“这是哪位酋长的车队,声势这般浩大,竟然还能带着数千骑兵直驱王庭?”
一名西域来的金毛商贾,一脸赞叹敬畏地询问身边的王庭牧民。
他经常来王庭,知道这几年天元王庭一直在集权,限制权贵酋长们的力量。非战争时期可以带着数千骑兵护卫来王庭的酋长,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能有这样阵仗的部落,整个草原屈指可数,若是我没有看错,这一定是小叶部的酋长亲自来了。”王庭老牧民表示自己见多识广、眼光毒辣,说出来的话肯定不会有错。
“原来是小叶部,怪不得。”金毛商贾虽然不是什么豪商巨贾,买卖做得有限,但小叶部的大名他早有听闻。
在越来越多牧人、商贾乃至权贵的瞩目中,数千精骑在王庭外停下,两匹宝马拉着的雕车则带着车队进入王庭。
雕车来到王帐外围时,王帐官员已经先一步等候在此。
护卫帮忙掀开帘子,穿着右衽交领袍服的酋长从车厢内走出,举止优雅从容,气度雍容华贵,令旁观者无不倾羡三分。
纵然是无数双敬畏仰慕的目光同时投来,苏叶青亦不曾有丝毫动容,微微点头向几名顶级权贵稍作致意,便在王帐官员的引领下从人群前走过,步履从容地进入王帐。
“你不用每次来都带这么多珍奇,我并不缺这些。”萧燕放下苏叶青呈上来的礼单,示意苏叶青不必站着。
“公主自然不缺这些,但王庭官员与众将士却不会嫌多,眼下是多事之秋,总是需要多给人一些好处,才好让他们戮力办差。”说完这话,苏叶青款款落座。
萧燕微微点头:“那我便收下这些。”
所谓多事之秋,指的是天元王庭集权之下多有乱象。
为了增强天元部族的中央力量,这些年来萧燕效仿中原皇朝的体制力行变革,建都城,造文字,定律法,设立宫卫骑兵,筹组中央禁军,在地方设置州县部族军,分化削弱大部落力量;
于中枢组建南北二府,北府主理草原事,南府主管中原事,既为在中原集权,也为日后二度南征入主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