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不是一名战士,不是一员悍将,失去了在九死一生之境拼却所有资本,跟敌人杀个你死我活,不到最后一口气决不后退的悍勇。
身为君王,杨延广姑且心如死灰,他麾下的吴国臣子哪里还能全都心智不失,坚如磐石?片刻之间,就有不少吴国高手不再奋力向前,相继转攻为守,招式变得一个比一个保守。
刚刚还占据上风的战局,很快就被扭转,双方很快进入了势均力敌的态势。
眼瞅着形势对吴国高手越来越不利,一些修行者眼神闪烁,再打下去说不定就要有人临阵反戈,转投赵宁而去了,这时,终于有人站了出来。
“大将军!”
“请大将军带王上走!”
“大将军!”
众人眼见杨大将军跳入战场,陌刀横竖一挥一劈,毫不费力将杨延广近前的大晋高手逼退,纵身来到了杨延广身边,无不心神一振。
杨大将军面容木然眼神平静,一把拉住杨延广,半个字也没有说,身形一闪霎时间远去千百丈,眨眼间便脱离了电闪雷鸣乌云滚滚,混乱激烈危机四伏的战场。
在此期间,大晋高手未曾阻拦。
他们甚至连回头请示赵宁的动作都没有。
开战之前赵宁就下过命令,杨大将军不出手便罢,倘若杨大将军出手,则不必阻拦吴国修行者逃走。
这一战大晋已经赢了,没必要再跟杨氏高手厮杀到底,平白付出不菲伤亡,耽误回河东与魏氏高手的对决。
杨大将军带着杨延广脱身后,众吴国高手并未慌忙遁走,依旧跟大晋修行者交战不退。
无论如何,他们脚下还有数万大军,在自身并无危险的情况下若是弃之而逃,回到吴国怎么都不好看。只要杨延广到了安全地带,杨大将军又能制衡赵宁,他们就没有太多生死之虞。
只不过,局势发展到现在,吴国王极境高手们的战斗也就是应付差事而已。
别说他们只是占有上风,就算他们能够压制大晋高手,在杨延广信心破灭只能被抬走,而大军又全面溃败的情况下,他们都无心跟大晋修行者一拼到底。
淮阴渡口南岸不远处,是吴国军事重镇楚州山阳城。
之前来接应侍卫亲军渡河的兵马,正是山阳城驻军。现如今,吴军一路溃退奔向山阳,反抗军精骑一路追杀同样是直奔山阳。
淮阴也好,山阳也罢,都位处大运河之畔,是大运河邗沟段(淮扬运河)北端。
淮扬运河本身就是吴国物资粮秣运往中原的重要通道,杨延广在筹划侍卫亲军自淮阴渡河南下时,曾让吴国调集大量粮秣物资运往山阳,并准备了许多船只。
前者是为了大军驻防山阳,应付晋军可能的追击,后者是为了方便运送将士,一旦战事不利能够快速退往扬州一带。
这番能进能退的布置,随着侍卫亲军被晋军尾随渡过淮河,大举杀向山阳城而灰飞烟灭。
对吴军而言,山阳已经不可固守。一方面是山阳驻军折损近半,全军崩溃无心守战,另一方面则是晋军紧随其后,反抗军精骑身后就跟着大量步军,攻夺山阳毫无难度。
逃至山阳的吴军只有区区一万多人。
这一万多人上了船。
依照反抗军的性格与此战目前形势,他们是不能容忍这一万多吴军逃出生天的,这么多人登船需要一个过程,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反抗军必然不会坐视,肯定要在岸边追歼。
但事实是,反抗军精骑在距离运河数百步的位置停了下来。赵英静静看着吴军溃卒登船,没有任何冲杀上前的意思。
这当然不是反抗军突然变得仁慈,也不是赵英累了战不动了。
而是不能上前。
运河上停着的船不是一般的船。
是吴国水师的战船!
数百艘大大小小的战船,非是能够贸然接近的存在。别的姑且不说,仅仅是楼船上的无数箭垛,就能给冒进的骑兵带来无尽噩梦。
强弓劲弩这些东西,战船上从来不会缺,尤其是楼船类大型战船,甚至会装备床弩这样的利器。对骑兵而言,水师楼船就是军堡城池,他们拿对方根本没有办法。
那么晋军有水师吗?
答案显而易见:没有。
河北没有,河东更没有,就连中原也没有。无论张京还是常怀远,麾下都没有成规模的水师部曲,晋军想缴获都缴获不了。
“将军,难道我们就这么干看着,坐视他们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走?”副将心有不甘地问赵英。
浑身浴血、面容如铁的赵英,目不斜视地打量着吴国水师战船。
先前吴军从中原撤退时,之所以没有用到水师,是因为晋军扼住了大运河进入中原的咽喉——符离城。晋军抢占符离,铁链锁江,便断了吴军水师沟通中原的可能。
半响,赵英哂笑出声:“不过是万余残兵败将而已,有多大用处?五六十万吴军都被我们所击败,就算这万余人回到金陵,杨氏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