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春末。杭寻独自前往梵山看日出。
杭寻约了网约车到山脚下,车上还有同是到梵山看日出和她拼车的江虞。两个人在车后座各占据一侧,江虞在左边,杭寻在右边。杭寻的心情非常糟糕,因此没能发现一同拼车的是个清爽帅气的男生。她靠着车窗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司机很健谈,但一路上应和的都是江虞。杭寻肉眼可见的颓废让车里的另外两个人没有打扰她。虽然行驶在高速路上,司机像是有意配合杭寻失落的情绪一般开得不算快。快要入夏,天气不算太冷,于是司机在征求两人意见过后打开了后座的车窗,想着杭寻吹吹风心情也许会好一点。
车程过半的时候赶上了日落,太阳光从杭寻靠着的那一侧打了进来。光照在江虞的右手的时候,他下意识望向了右边的车窗。杭寻浴在阳光里,可以看到脸颊上细细的绒毛。脸庞忽然升起的温度将杭寻游离的思绪拉到窗外,天色像是铺满橘色的海洋。即使落日每天都在发生,此时的杭寻却轻易陷进美景易逝的难过里。又或许是因为内心的悲伤在美好的事物面前更加容易无所遁形,她甚至开始为此流泪。在江虞准备递出手里的纸巾之前,杭寻伸手抹了抹脸,朝着窗外抬起了头,倒退回还没来得及溢出的眼泪。过去长年累月的旅行经历当中,江虞遇见过很多同在旅途上的人,一开始就这么伤心的人,杭寻是第一个。
没有人拥有能够看见素未谋面的人身上发生过什么事的能力,惟一能感知的就只有情绪。
五一过去没有多久,避过了旅游热潮,最近去梵山看日出的人不算多。天刚黑的时候便开始上山,可以在人比较少的时候到达山顶,再搭好租来的帐篷便可以在日出之前睡上一觉,以便下山时有更加充足的体力。从当下的情况看来,杭寻和江虞的打算都是如此。尽管是基建设施完善用作景区的山峰,但是深夜将人置于危险的因素太多。忽的想起杭寻在车上流泪的样子,他保持着和她的距离走在她后面。让人觉得安全的公众距离是37到76米,江虞离她大概五米远,匀速前进。若是一刻不停歇的话,到达山顶的路程,大概需要两个半小时。这个运动量对常常爬山的江虞来说算不得什么,杭寻虽然看起来有些吃力,但她没有停下来长时间休息过。尽管上了半山腰后开始有些气喘吁吁,也只是偶尔停一停,拿出背包里的水喝一口之后便继续。每到这时候,江虞便会跟着停下来。
从决定自己一个人来梵山看日出的时候,杭寻便想好了一定要一鼓作气爬到山顶。这对平时运动量不大的她来说尽管有些累人,不过山间清爽的风,泥土和树叶自然的味道,抬头明亮的星星,让整个过程不算太过难熬。直到走到山顶的时候,江虞加快了速度走到了杭寻前面。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她已经疲惫地坐在了最后一阶台阶上,侧身而过的时候,他听见了她笑的声音。汗水似乎蒸发了一些不开心的情绪,抵达山顶的时候,杭寻爽朗地笑出了声音。深呼一口气之后,她从地上站起来,蹦蹦跳跳的走向不远处租帐篷的地方。
直到在商户,杭寻才注意到店里的江虞。白t黑外套,短发高鼻梁,内双冷白皮,喉结平地起,身高一八几。妥妥长在她审美点上的小帅哥。
“小姑娘,这是你的帐篷。”老板笑嘻嘻地向杭寻递过去帐篷,这小姑娘看着江虞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杭寻拿着帐篷走出门,不禁感慨道,人生苦短,果然得多看看美好事物愉悦身心。
到了观景台,杭寻没有发现她和江虞搭帐篷的位置只隔了几米远。
杭寻穿了鹅黄色的针织衫和白色的裤子,扎了高马尾。蹲在地上摆弄怀炉的时候像一棵小豆芽。等因为登高而升高的体温散去,杭寻便穿戴上了冲锋衣和围巾还戴上了帽子,手里拿着怀炉坐在帐篷跟前看起星星来。
尽管到山顶的时候杭寻看起来已经好了很多,江虞看她一个人忙忙碌碌,看着手机上的图片指示一步一步地搭帐篷,摆弄怀炉,穿好衣服。
记得小时候,杭寻人生最大的烦恼是外公家院子里的那颗枇杷树她怎么也爬不上去。后来开始烦恼的便是总是解不开的数学题、高考时没能发挥好的某一场考试、没能去到的某所大学、考不上的研和找不到的工作还有那位怎么也追不到的人。
人好像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走向更大的遗憾的。不知道是不是聪明一点,烦恼就会少一点。新的遗憾总是如约而至。
就像过去新一轮的遗憾总是如约而至一样,难过的情绪在杭寻开始有时间发呆思考的时候准时涌入脑袋。她想到了考研失败那天睡不着时泛白像是鱼肚的清晨,想到了那些发来拒绝她的邮件,想到了正犹豫不决要不要踏上的后天的飞机。杭寻向后躺下去,调好日出之前的闹钟,和衣强迫自己睡一觉。这一觉睡得并不顺利,她梦见自己在北京迷路找不到出口,尝试过所有路线还是回到原地。
杭寻在凌晨四点醒来,坐起来深呼吸。她喝了口水后便起身走到观景台边,观景台建在悬崖边,可以看见垂直而下的风景。不过在凌晨可没有什么风景而言,除了星星点点的灯光,往下看去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