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极抚须沉吟:“世家能有多少护府私兵,朝廷是有律法规定的,至多不能超过八百。八百人能干什么?”
“八百人太少,当然要大规模增加。”
“这瞒不过朝廷!”
“在燕平当然瞒不了。”
“赵氏要在晋阳隐蔽招募私军?”
“晋阳是赵氏基业所在地,控制力强,藏一两万军士不难。”
“那也藏不了太久!”
“无需太久。”
“那是多久?”
“短则两年,长则四年。”
“四年之内,国战必然开启?”
“以天元军在西域的战事顺利程度,此事绝无意外。”
“一两万军士,耗费也不小。”
“只是普通军士,不需要修行者,耗费不会太大。”
话至此处,众人都沉默下来。
招募私军,这不是小事,万一事情败露,赵氏当即就会覆灭。
以眼下的形势看,皇帝对赵氏戒备心极重,赵氏不能不小心行事。
所以包括赵玄极在内,众人都很迟疑,低头沉思,权衡利弊。
赵宁正视众位长老:“叔伯们难道认为,只有赵氏会暗中发展自家力量,乃至招募私军吗?”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惊讶抬头。
是了,以世家大族如今的处境,谁会甘愿坐以待毙?
在皇帝治徐明朗的罪,废除推事院,任命陈询为相时,世家们或许曾欣喜的认为,皇帝这是要收敛了。但随着内阁之事的风声传出,世家们绝望的认识到,皇权没有停止逼迫他们的打算。
这个时候,世家们怎么可能不谋退路?
刑部大牢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地方,寻常时候要来探监并不容易。
不过对于即将被砍头的死刑犯而言,无论牢头还是狱卒,都会格外网开一面,准许他们见见家人好友,跟故人告别一番。如果没有人来见他们,狱卒还会给他们准备一份相对丰盛的断头饭。
唐兴在燕平没什么亲人,在被判了死刑后,他就没想过会有人来看他,只是安静等待死亡降临。所以当赵宁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很是意外。
“赵兄。”
唐兴虽然身陷囹囵命在旦夕,但精神并不显得萎靡,脸色也很正常,难得的是连风仪都没丢,跟赵宁见礼的时候,依然风度翩翩。好似仍是那个威震朝野,人人避之不及的推事院大魔头。
“想不到唐某到了这步田地,还能有赵兄来送行,今日饮了赵兄的酒,明日唐某走上黄泉路时,也能平生一股无惧无畏的豪气!”唐兴接过赵宁递来的酒坛,哈哈大笑了三声。
言罢,看到跟在赵宁身后的人,唐兴微微一怔,旋即露出释然的笑容,“周兄能活着,甚好。”
跟在赵宁身后的,便是推事院双煞之一的周俊臣。
不同于唐兴,周俊臣因为处理的是案牍之事,不曾亲手抓人、刑讯,再加上跟唐兴性子不同,终究是心存道德,在推事院也救了一些实在不该死的官吏,所以这回虽然被革职查办,丢了乌纱帽,但却保住了性命。
唐兴不知道周俊臣的具体情况,但看到对方能够自由行动,到狱中探视自己,就明白对方至少没有被判死罪。
“唐兄”周俊臣弯腰作揖,来之前有千言万语,此时一句唐兄之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本是同乡,又是同年高中,一个榜眼一个探花,接着一同结识赵宁,一路加官进爵,成为执掌推事院的实权官员,威风一时。
如今却又同时落难,之前种种都化作云烟,大起大落之后心中可谓五味杂陈,感触良多。只是两人一个死罪即将被砍头,一个好歹保全了性命,心境有所差别,周俊臣张嘴无言。
须臾,三人在房中落座,唐兴抱着酒坛一顿豪饮,一口气就喝掉了半坛,末了舒畅的大出一口气,道一声爽快。
“之前我刚回燕平时,告诉过唐兄,若是及时抽身,将过错都推倒徐明朗头上,或许还能保全性命。唐兄执意不听,以致于此,何苦来哉?”赵宁不无感慨。
周俊臣讶异转头,没想到赵宁之前竟然还劝过唐兴。
唐兴不以为意的一笑,“唐某自知罪孽深重,手上冤魂怨忿无数,断然无法脱身。就算依照赵兄所言,勉强保住一条性命,日后恐怕也要唯赵兄马首是瞻,从陛下爪牙变为赵兄家犬。此非唐某之愿!”
唐兴主事推事院的时候,曾让一些赵氏族人被罢官,也曾让魏氏一些族人被流放,在这种情况下赵宁还愿意保他一命,当然只是看中唐兴的才能,想要让对方卖命给他。
周俊臣纵然罪责小很多,毕竟是推事院两位主官之一,此番能保住性命,也是因为赵氏从中运作,让那些这回跟他们联合的门第官员,在审案过程中做了手脚。
见唐兴事到如今,言语中依旧有以给皇帝做爪牙为荣之意,周俊臣心头堵得慌,涩声道:
“从京兆府到推事院,我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