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稍安勿躁,臣以为,还是再等几日,在秦军主力抵达战场后,双方联合进击为好。”
杨延广默然,王载这番话是老成之言,他不能反驳,也不想自己千辛万苦与晋军作战,最后给魏氏做了嫁衣裳:“那就派人去催魏崇山,让他快些!”
潼关。
魏崇山与魏无羡站在关头,看着铁甲洪流不断从关城出行,于官道上绵延成龙,前后相继地往东方进发,眉眼间颇有意气风发之色。
“杨延广又派人来催了。”
魏崇山摸了摸下巴,“这老匹夫在费县吃了大亏,现在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整日想着找回场面,老是觉得我们行军太慢。让人觉得委实好笑。”
说着,他转头看向嚼一根草茎嚼得津津有味的魏无羡,“军粮是不是都已经运送到位了?后面那一半粮食也该启运了吧?”
双目放空在自顾自想事情的魏无羡木然道:“后面那一批不着急,先看看能不能在洛阳、河阳就地征集一些粮食。”
魏崇山微微颔首,脸上露出鼓励的笑容:“你一直想着要跟赵宁那小子沙场决胜分个高下,咱们马上就要进入中原战场了,你也即将跟他较量,这回咱们只许胜不许败,绝不能让秦国上下失望。”
魏无羡目光渐渐深邃:“较量早已开始。”
载满柴薪、木炭的老旧牛车吱呀吱呀驶进曹州济阴城,赶车老者在通过城门甬道后回头道:“郎君,咱们到了,你要不要下来?”
躺在高高柴垛上,双手枕头的赵宁不无悠闲道:“无妨,老伯只管去自己要去的地方,我就当是坐车游览济阴城了。”
说着,赵宁一扬手,将一锭银子抛出。
银子划过一道优美弧线径直落入老者腹前的钱兜里,老者一看银子的大小,满是皱纹的黝黑面庞上顿时充满笑容,声音有力地回应:“好嘞!”
他这牛车虽然大,但柴薪上绝不是一个舒服所在,赵宁半路搭车,愿意躺在柴薪上观风景,还给他丰厚报酬,老者自然乐得开怀,只当这是有钱人的怪癖。
布衣青衫的赵宁随着牛车进入街巷,牛车行进的时候,他就看看左右街巷的风光,意态闲散,牛车停下来的时候,他就顺手帮老者搬一搬柴薪木炭。
大半日的时间就这么流逝。
济阴是曹州州城,虽说眼下是风起云涌之地,但百姓的日常生活仍是在如常进行,只要大军没来,就不会改变既有轨迹。
不过曹州这场战争非同寻常,很多平民百姓并未置身事外,赵宁跟着牛车穿街过巷,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让他感受到了一股紧张、特异的气氛。
卖完柴薪木炭,老者把车赶到一个包子铺前,买了几个包子充饥,他没有忘记赵宁这个大主顾,主动给赵宁也买了两个。
“这家包子铺的包子在济阴很有名,便宜又好吃,不仅馅新鲜,油水还足,郎君尝尝看,保证你吃了这一回还想第二回 。”
将热气腾腾的包子递给下车的赵宁时,老者脸上洋溢着美食带来的满足笑容。
赵宁咬了一口,发现包子的确很香,且有一股市井中的独特烟火气,充满平民家常味道,吃起来别有一种温馨之感,调动了他记忆中某些熟悉的东西。
很久以前,还是前世国战,他曾经吃过味道与之相差无几的包子。
那是一场大战前夕,城外敌军如林,黑云压城城欲摧,他身着甲胄率部在城头戍守,将士们枕戈待旦,百姓成群结队自发来给他们送饭,其中有个妇人送的就是包子。
因为那包子格外美味温暖,他日后常有回味。
时至今日,赵宁早已记不清那位面相平平的妇人的面容,若不是老者递给他的这两个包子,只怕他也记不起当初那种味道。
如今回想起来,在这人来人往的寻常街巷,热气蒸腾的包子铺前,赵宁颇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前世军败城破,敌军席卷街巷,他仓惶撤离,那位妇人想必未能在群魔乱舞中幸免于难,今生国战没有打到宋州南部的那座城池去,想来那位妇人应该还活着,没有再遭受苦难命运。
但这终究只是想想,赵宁与那位妇人的交集仅仅是一顿包子而已。人生多的是萍水相逢,擦肩而过,能有些许记忆残留偶有回响,已经是分外不易。
“郎君接下来要去哪里?老汉要去神教教坛进香,若是郎君也想去,老汉倒是可以再载郎君一程。”吃过包子,老者打着美美的饱嗝,向包子铺借了些水喂老牛,而后回头问赵宁。
“老伯也是神教信徒?”赵宁问。
老者笑呵呵地道:“光佑众生,众生随行,神光无量,普渡四方——老汉生在神光照耀之下,怎么可能感受不到金光神的光辉?”
所谓神光,在金光教的解释中,几乎等同于阳光,故而无所不在。
赵宁微微点头,笑着道:“我的确是要去教坛,那就劳烦老伯再稍我一程了。”
老者对赵宁本就印象颇好,对方不仅出手大方待人平和,卖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