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辄结兵备战,看起来很乱,实力有限,却一直安稳度日到了现在。
无论如何,这天下的确已是在事实上四分五裂,大晋空有大义之名,能实际掌控的不过是河北河东之地而已。
面对干将莫邪的注视,赵宁放下酒杯,气度晏然,不急不缓地道:“那又如何?”
他只说了这四个字。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令厅中诸人都感受到了他的万丈豪情与极度自信。
干将饶有兴致地追问:“你不惧怕?”
赵宁笑了笑:“何惧之有?”
莫邪撇撇嘴,眼珠子一转,就要开口挤兑。
身为大晋太子,赵宁也跟干将一样,不太想听莫邪长篇大论她那一套理论,遂先一步开口:“三年之前,我就已经预料到了今日这番局面。
“节度使制度虽然在国战时期有过奇效,在当时极端的环境下让齐朝赢得了国战,但节度使毕竟拥有地方军权大权,是真正的封疆大吏一方诸侯。
“一旦失去朝廷的强力控制,节度使的权力便是没有制衡的权柄,必然走向失控,拥兵自重割据一方都是等闲。
“说到底,节度使的野心滋长,跟之前那些官员因为没有掣肘,所以时间一长便愈发肆无忌惮,变得贪赃枉法有何区别?
“天下变成如今这副面貌,不过是时势发展的必然,早在大晋取代齐朝,决定为民做主而不是兴兵四方时,就已经决定了是这个走向。
“我虽然是大晋储君,对僭越之臣不可能不生恨,却也不至于如何恼怒。说到底,大晋有河北河东之地,足以与四方群雄相争。
“待我大晋完成革新战争之时,便是皇朝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之日!”
这番话引得黄远岱、周鞅等人连连点头,或者抚须微笑,或者拍手称赞,都是一副国有明君万事足的模样。
莫邪轻哼一声:“新法推行,河北河东必有风暴,魏氏杨氏不可能坐视不理,天元王庭亦可能伺机破坏,这是群雄并立的大争之世,你有信心能赢这一战?”
赵宁笑了两声,轻甩大袖,不见任何忌惮忧愁之色:
“当年商君变法之时,诸侯林立伐交频频,天下亦是大争之世,秦君与商君姑且不惧,还能赢下变法那一战,我大晋为何不能?”
干将哈哈大笑,高举酒杯道:“壮志可嘉,当浮一大白!”
莫邪没再继续挤兑赵宁,她本就不是为了给赵宁找绊子,只不过是调侃对方几句,看看对方的反应如何,对接下来的混乱有没有准备。
众人一起举杯,一饮而尽。
赵宁纵目远眺,看见门外繁星满天,一时间心如止水。
当年商君变法,让秦国一跃成为战国最强之国,并最终一统天下,如今他在做着跟商君一脉相承的事,需要担心的不是天下群雄,而是新法能否推行下去。
有思想革新之战在前,新法推行有相当基础。
在此之外,他还有许多应对各种可能的危机的准备。
所以他信心十足。
只是,此时此刻的赵宁还不知道,在这个大晋名义上做主的天下,除了割据一方的豪雄,彼此争斗的诸侯外,还有一股正在悄然壮大,影响愈发不凡的势力。
瓜分天下,这股力量不甘人后。
第六五七章 兵祸
同光五年正月十六。
新法自今日开始施行。
清晨,赵宁站在东宫主殿屋顶,面朝大晋天下,在蓝天白云下纵目向南远眺。
大晋能否塑造一个新的世界,皇朝文明能否再上一个台阶,赵宁的心血能否得到回报,将从今日开始有一个明确结论。
“曾经有人跟我说过,人人平等的大同世界有朝一日会实现,不过那得有一个坚实基础——生产力发展到了相当高度,世界物质财富极大丰富。”
院子里响起一个慵懒但不随性的声音。
赵宁循声望去,看到干将正在院子中央停下脚步。跟干将相处了这么久,赵宁已能没有障碍的理解对方口中的各种名词。
赵宁正打算从屋顶落下来,不料干将摆了摆手,竟然制止了他的这个意图:“你就站在上面,到了那个位置,就不要轻易下来了。
“说说看,你怎么看待我刚刚这句话。”
赵宁沉吟半响,说了三个字:“有道理。”
干将摇摇头,眼底掠过一抹浓烈的悲伤,接下来的话每个字都有呕心沥血之痛:
“当符文科技发展到相当高度的时候,皇朝对天下的掌控力将强大到可怕的程度,届时任何反抗的苗头都会被掐灭在摇篮里。
“帝国之内不会再有反抗者,亦不会再有真正的反抗发生。
“当下层平民彻底失去反抗能力,一切当然是上层权贵说了算。
“现在,你还觉得希望在未来吗?”
赵宁明白了干将的意思,思索着道:“所以越是古老的年代,朝廷对天下掌控力越是薄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