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便是公子弦?”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打破凝滞的气氛。
田齐上下打量着公子弦,想到此人流亡在外竟还想谋算林珩,顿时目光不善。
“我乃蜀国田齐,蒙晋侯收留,厚待于我,心中感恩不尽。”无视公子弦的表情,田齐单手按住佩剑,故作傲慢地抬起下巴,作势睥睨对方,“齐侯卧病,公子弼掌权,君离国名为出使,不过狼狈出逃,处境未必如我。入晋专为寻求庇护,实乃有求于人。”
身为大国公子,自有一股傲气。
在公子弦眼中,蜀不过撮尔小邦。田齐当面出言不逊,他岂能容忍。
“田齐,你敢辱我?!”
“连三岁小儿都知道,求人者理应低头。我不过是实话实说,怎会是羞辱?”田齐故作惊讶,皱眉道,“尝闻齐为礼仪之邦,齐室乃众之楷模。今观君气窄量狭,不听忠言,足见传言有误,不可尽信。”
田齐语速飞快,不带一个脏字,将公子弦骂得狗血淋头。
楚煜很是惊讶,诧异地看他一眼。
赵弦惊怒交加,被气得面红耳赤,当即就要拔剑。
“贼徒狂言!”
他固然恼怒,却不乏做戏的成分。
直觉宫宴恐为陷阱,他有意闹事扰乱宴会,借机离开宫中,明日便奔出肃州城。
长剑出鞘半寸,冷光刺入人眼。
楚煜眸光微沉,看出公子弦的打算,召来侍人吩咐道:“速去禀君侯。”
“诺。”知晓情况不对,侍人转身一路小跑,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
公子弦不及阻拦,唯有怒视田齐,决意拔剑相击。
“贼徒,受死!”
齐人好技击,佩剑在诸国中最长。
公子弦的佩剑价值百金,不仅像一件艺术品,更是杀人利器。
剑身半出鞘,凶狠的杀意不似作伪。
田齐没有丝毫胆怯,手一挥,率先拔出自己的佩剑,只有齐剑的一半长,剑身却宽出一倍,不是常见的亮色,而是通体乌黑。
三人拦在宫道上,距离丹陛不远。动静传入大殿,迅速引发议论声。
“在宫内搏剑?”
“公子弦和公子齐?”
晋人好战,得知两国公子要搏剑,氏族们第一反应不是消弭争端,而是纷纷起身前去围观。
蔡欢和卢成都在席间。
两人对视一眼,因前事心有余悸,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决意留在大殿。
宋国使臣的席位上,吕坚看向吕奔,低声道:“父亲,您看?”
吕奔迅速衡量利益,很快打定主意,当场拍案而起:“公子齐有宋室血,宋虽小,不能坐视有人欺之,随我来!”
“诺。”
父子俩昂首挺胸冲出大殿,态度鲜明捍卫田齐,同初至肃州城时有天渊之别。
目送两人背影,卢成转头看向蔡欢:“夫人以为如何?”
“吕氏有了主意,宋国将易主。”蔡欢端起酒盏,凝视盏中倒影,旋即将酒盏递至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夫人不日归蔡,需早作打算。”卢成提醒道。
“我知。”蔡欢嫌婢女动作慢,索性接过酒壶自斟自饮,“之前无心,才会助长贼徒气焰。此番有君侯相助,我定要涤荡宫廷肃清朝堂。权柄、军政必要牢牢把持我手。”
“血亲生死,夫人能下狠心?”卢成追问道。
“我陷入死局,侥幸得以活命。害我者何人?血亲从不曾顾我。现如今,无人能阻我,兄长也是一样。”蔡欢攥紧手指,染着蔻丹的指甲没入掌心,烙印月牙状的红痕。
两人说话间,吕奔父子已踏上宫道,望见对峙的两人。
田齐持剑在手,目光锐利,气势半点不弱。
赵弦手握剑柄,长剑半出鞘,却被楚煜按住剑首,硬生生将剑身按入剑鞘。
“你?!”
“君侯驾前,不可造次。”无视公子弦的怒意,楚煜施施然收回手,转身面对出现在人群后的林珩,含笑见礼。
随着他的动作,众人发现林珩到来,迅速叠手躬身。
“参见君上。”
氏族们恭敬让开道路,玄服玉冠的晋君穿过人群,行至两人面前。
田齐收起佩剑,抢先道:“君侯,赵氏弦无礼!”
公子弦本要故作愤色,此刻见他颠倒黑白抢先告状,不需要作戏,已然是面色铁青,被气得七窍生烟。
“流亡之人妄图虚张声势,口无一句实言!”
不给公子弦反咬的机会,田齐快人快语,竹筒倒豆子一般讲明事情前因后果,末尾不忘总结:”齐室君子名不副实!”
“一派胡言!”公子弦火冒三丈。
他欲借冲突避开宫宴,绝不想由此背负恶名。奈何田齐伶牙俐齿,口若悬河,字字句句巨细靡遗,如同亲眼所见。
“胡言?”田齐冷笑一声,唇角的弧度莫名熟悉,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