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她原本应该在林府她的闺房里。林府冬日的火龙一向烧得旺,这种天气,她盖一条锦被就够了。她此刻该窝在暖暖和和的被窝里睡觉。
或许,因为白日睡多了,她此刻睡不着,那她应该正隔着琉璃窗,望着外面如同因风起的柳絮一般的雪花,诗兴大发,在心里酝酿佳句。
凉风吹在脸上,让人想不清醒都难。林婉榆笑了笑,回答:“为了自在。”
林婉榆原本以为康向梁肯定会追问,风里来雨里去,有什么自在可言?但康向梁并没有问。
林婉榆心里微微惊讶,难道康向梁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林婉榆想起了上次康向梁帮她处置梁浩然的事。
许是天地苍茫,似乎只有他们两人,林婉榆突然有了倾诉欲,感慨地说:“以往,我曾单纯易骗,头脑简单,一心想要嫁一个对我好的男人,相夫教子。后来,长姐教我许多做人的道理,手把手教我做生意,我见识了万千世界、精彩人生,就再不愿意退回到井底了。”
菊月是谁?
康向梁没有说话,只是用胳膊揽了林婉榆一下。
原来前方是一个急弯。
林婉榆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交浅言深了。
很快,他们就回到了驿馆。
林婉榆急忙安排人回去接应踏雪他们。
而康向梁则向驿卒要了一间上房。
驿卒对康向梁非常热情:“康公子,小的给您做些吃的吧?”
康向梁随口说:“下一碗面就好。”
康向梁突然看到一旁的林婉榆,问:“你要不要也吃些东西?”
林婉榆轻轻摇了摇头,向康向梁抱拳行礼:“今日多谢康公子了。”
康向梁礼貌一笑,说:“不必客气。”
林婉榆发觉康向梁总是淡淡的,便识趣地回了自己房间,想着等回到京城以后,送一份礼物给文信伯夫人,就当正式谢过康向梁了。
林婉榆疲惫极了,洗漱之后便睡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婉榆突然听见走廊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她想,莫不是踏雪和寻梅回来了?
她睁开眼睛,踏雪忙过来:“姑娘要喝茶吗?”
林婉榆声音沙哑地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竟然不知道。”
踏雪笑道:“奴婢回来有一会儿了,奴婢知道姑娘累,便轻手轻脚的。姑娘多睡一会儿吧。”
林婉榆皱眉问:“外面这会儿干什么呢?”
踏雪出门去打探了。
过了片刻,踏雪回来,说:“姑娘,隔壁上房住的康公子突然起了高热。驿卒发现以后,请了大夫过来。”
林婉榆想起昨夜康向梁将自己的大氅脱给她穿,想来他是在那时候受了凉。
林婉榆心里过意不去,便起身穿衣裳洗漱。
踏雪迷惑地说:“不知道为什么,康公子竟然没有带随从。”
林婉榆收拾好之后,去了隔壁上房。
驿卒刚好从里面出来,林婉榆问:“康公子如今怎么样了?”
驿卒叹口气说:“康公子服食了汤药,可还是没有退烧。”
林婉榆顾不得男女之大防,走了进去,见康向梁盖着厚厚的被子躺在床上,嘴唇干裂,睡梦中眉头紧锁着。
林婉榆倒了一碗温水,坐在床边,用小勺子喂康向梁。
水沁进康向梁的唇里,他下意识喝了下去。
林婉榆喂了他片刻,转身将茶盏放下,却听见康向梁口中喃喃念叨:“菊月,菊月……”
林婉榆一怔,菊月是谁?
林婉榆以为康向梁醒了,走到他跟前查看,康向梁一把抓住她的手,梦呓道:“菊月!菊月!你别走!”
林婉榆下意识地想将手抽回来,可康向梁抓得紧紧的。
两人僵持的功夫,康向梁睁开了眼睛。
林婉榆又将手往外抽,康向梁这才清醒了些,像触电一般,松开了她的手。
康向梁大窘,忙向林婉榆道歉:“对不住,我……我冒失了。”
林婉榆轻笑:“没事,你应该是病中认错人了。”
康向梁神色黯然起来。
林婉榆有些尴尬,轻轻咳嗽了一声,说:“真抱歉,害你受凉生病了。要不……我捎信让你的随从来这里吧?”
康向梁猛地咳嗽了几声:“不用,我得马上回去,还有公务需要我办。”
林婉榆着急起来:“你还病着……况且,你万一过了病气给皇上就不好了。”
康向梁笑了起来:“也是,我倒把这个茬儿忘了。也罢,我还是给皇上告假,在宅子里歇息几天吧。”
林婉榆问:“那你还是要今日回京?”
康向梁点了点头。
林婉榆只得说:“那我们一路同行吧,还能互相照应照应。”
康向梁犹豫,林婉榆拍了拍脑门:“进了京城我们就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