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由前到后随着移动的将士越来越多,前进的潮浪越来越宽,隆隆的脚步声与铁甲碰撞之音渐渐厚重。
最开始,黑色海洋中前半部分“涨潮”的时候,后半部分还稳如泰山静若处子,没有半点儿涟漪不见丝毫波澜;
没过太久,不断后推的水波牵动了越来越多的战阵,还呆在原处海水愈发单薄,直至成为薄薄一层。
最终,整片海洋再度成为一个统一整体,一个移动的整体,它向反抗军大军蔓延而来!
吴军将士脚下黄尘弥漫,不多时便聚集成滚滚烟尘,黑色海洋逐渐染上了土黄;而在阳光下闪着夺目光芒的衣甲兵刃,不曾被尘土完全吞没,带来的压迫感依旧深重强烈。
大阵的整体移动并不快,远远看去甚至可以说很缓慢,队列齐整,谈不上严丝合缝,却也横平竖直。
它在靠近,一步一步的靠近。
咚咚、咚咚、咚咚!
忽的,侍卫亲军阵后的战鼓声重了,也密集了。
于是铁甲海洋涨潮的速度变快,数万双军靴不断交替着踩在地上,引出的不再是大地一下一下的心跳,而是大地之身的快速震颤。
吴军将士疾步前行,整片海洋往前移动的速度加快许多,哪怕是从赵宁的方位看去,也不再觉得对方前进缓慢。
反抗军前阵的一名将领,拔出横刀高高举起,用修为之力将声音传向自己的部曲:“标箭,准备!”
在他身后,一排一排的弓手左右难望尽头,越是往后弓箭愈发强力,从前部有效射程不到百步的普通铁胎弓,到后排能有效杀伤三百步的伏远弩,以及最后面能射五百步的九品符弩,密密麻麻蓄势待发。
后排弓弩的射程,往往决定了弓阵的厚度,后排弓弩的射程越远,弓阵厚度便可越大。
“标箭,放!”反抗军将领盯着越来越近的黑色潮线,长刀往下一挥。
前排引弓搭箭的弓手,手指一松,将缠着红绸带的利箭唰唰射了出去。
随着利箭钉在地上,不断逼近的吴军战阵前,多了一道再明显不过的红色长线。
这一道红色长线一入目,前排的吴军将士无不精神一紧。
他们每个人都清楚,那是生死线!
他们每个人都可以跨这那道线,但跨过之后,很多人会立马倒下。
现在,他们在朝那条红线疾步迈进。
他们在靠近死亡!
没有人后退,没有人迟疑。
他们握紧了手中的盾牌,没有再去看那道红线,而是在盾牌后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反抗军将士。他们都明白,只要冲到反抗军将士面前,就能免于弓箭打击。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阵后吴军整齐洪亮而又厚重的战鼓声,就像是一锅陡然沸腾的油水,噼里啪啦突然炸了起来,变得空前密集。
“杀!”
“杀!”
“杀!”
嗡的一声,包括赵宁在内,反抗军将士尤其是前阵反抗军将士,只觉得耳畔好似有爆竹连番炸响,不少人都因为这乍然冲来的声波狂潮而产生了眩晕感。
在吴军战鼓声变化的同一时间,数万侍卫亲军就像是被人在屁股上刺了一刀的野马,从凡人变成了疯狂的猛兽,张开嘴扯着嗓子红着眼大吼,以非比寻常的速度冲向了反抗军大阵!
喊杀声如雪崩,震耳欲聋。
脚步声如狂雷,地动山摇。
战阵中的烟尘不像是在将士脚后升腾,而像是在带着战阵往前飞驰,形如离弦之箭!
第七八五章 接阵
其徐如林,其疾如风,侵略如火,这是犹如沙尘暴滚滚席卷而来的吴军战阵。
静若处子,稳如磐石,不动如山,这是好似数万根钉子死死钉在地上的反抗军大阵。
如果吴军是汹涌而来的涛浪,是八月十五钱塘江涨潮的海水,那么反抗军便是坚实的海岸线,是屹立无数年不曾后退的江堤。
现在,潮水距离江堤海岸仅有一段距离,小小一段距离。
吴军带来的可以碾压一切踩碎一切的巨大压迫感,已经再真实不过的降临到了反抗军前阵的每个将士心头。
他们到了红色的标线前。
顶着仿佛下一瞬就会灰飞烟灭的压力,反抗军前阵将领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再度举起的横刀,面无表情地挥了下去:
“第一轮,齐射,放!”
霎时间,他身后的军阵中腾起一片乌云!无数箭矢破空的咻咻咻声,在刹那间融合在一起组成了蝗虫过境般的巨大嗡鸣。
乌云升空到最高点时,整齐滑过一道完美弧线,向上的轨迹变成下压,暴雨般飞射向隆隆奔来的吴军战阵!
从赵宁的位置去看,箭云起初和最后飞行迅疾,在中间则因为弧线和转向速度较缓——迅捷与缓慢都是相对而言,整体而言仍是狂风暴雨般的势态。
叮叮当当的声音接连响起,夹杂着利箭入肉的噗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