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到最后肖齐也觉得疲惫,干脆借口挂了电话。
江清池后来几天都会发来消息,但肖齐却没有太多心思查看,因为肖建刚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了。
白天偶尔会清醒,肖齐守在床边从来没错过这短暂的一小会儿。
肖建刚身上插满了管子,隔着呼吸机有些听不清他的声音,肖齐要凑得很近,才能勉强听清。
汤怡如和肖望华也守在了医院,期间肖齐没再和他们吵过架,大家都清楚,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天气已经变冷,午后的病房却是暖洋洋,太阳晒进来,肖齐躺在病床边的摇椅上,总有种以前陪着肖建刚在大院晒太阳的感觉。
肖建刚今天让医生拿掉了呼吸机,说话声音仿佛也洪亮了一些。
“爷爷,”肖齐靠近肖建刚,把手里的玻璃瓶举到他面前,里面正关着只小绿虫,“我说阳台的花怎么掉得这么快,就是这个坏东西。”
肖齐盯着玻璃瓶看了半天,表情有些不高兴,但却没撒手。
“以前总会想,你这小子的性格到底是随了谁,”肖建刚像是想叹气,但眼里又都是笑意,“长不大似的。”
肖齐敲了敲瓶子,笑着说:“反正不像他们俩,如果是他们俩发现这虫子,应该是连盆带花一起丢了。”
“被你爸听到又要骂你。”肖建刚提醒他。
“你在,”肖齐握着他的手心,把脸放进去蹭了蹭,和他说,“他不敢。”
“就会在我这卖乖,”肖建刚拍拍他的脸颊,叮嘱他,“有话要好好和他们说,你别脾气一上来又压不住。”
“那你帮我压。”肖齐闷声道。
肖建刚在心里很轻地叹了口气,没说丧气话,而是笑话他:“多丢人,这么大人了还要和父母吵架。”
“你发现了?”肖齐有些心虚。
“正眼都不给对方一个,能发现不了吗?”肖建刚觉得好笑。
肖齐沉默了一会儿,又轻声问肖建刚:“我是不是真的太不听话了。”
“你也好意思这么问?小时候偷偷往小胖包里塞蟋蟀,抢同学的笔袋还要揍他,玩得疯了连饭都不回来吃,长大了也没好到哪去,非要留下来上大学,没记错的话好像还和你们导师打过架,害我一把年纪还要出面把你领回来。”肖建刚流畅地说完他的恶劣事件,在肖齐自责的眼神里摸了摸他的头,轻轻叹了口气,再开口气时语气里有些骄傲,“但爷爷知道,你做这些事都不是无缘无故,往小胖包里塞蟋蟀是因为他前一天抓了只虫去吓唬江奶奶,抢笔袋的同学也是因为他欺负同学在先,所以除了不吃饭这条我没办法为你找借口外,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
头顶的力道很轻,肖齐却觉得沉重地抬不起头。
“同样他们的理由啊,也只是希望你可以少走一些弯路,”肖建刚很轻地咳了一声,再开口时声音又变得沙哑,“但有些路你想自己走的话,爷爷会支持你,不过要是发现走错了,你要记得回头。”
肖齐把额头压在他瘦弱的手臂上,努力压下鼻腔的酸意,乖乖听话道:“我知道了…”
肖建刚是在傍晚六点左右停止的呼吸,汤怡如当时正在阳台帮他修剪枝条,肖望华则在一旁帮他调试电视台,而肖齐则靠在他旁边和他说话。
“爷爷你记得吗?你房间那块奖杯不是缺了块儿角吗?是我四年级带去学校炫耀的时候不小心磕碎的。”肖齐突然想起往事。
“你爷爷还纳闷了好久,终于肯承认了?”肖望华呵了一声。
“但绝对不是故意。”肖齐保证。
肖建刚的呼吸已经变得很轻,他说:“我知道…”
“我当时好威风,大家都知道我爷爷多厉害,他们好傻,被我吓唬两下就抢着帮我写作业,虽然最后被你发现了,打得我好疼…”肖齐回忆起往事,但下一秒却没了声音。
肖建刚握着他的手拍了拍,像是小时候打针时安慰他别哭那样,很轻地和他说了声:“肖儿别怕。”
肖齐整个人都颤了一下,肖建刚握着他手心的力道渐渐变得软绵绵,连很轻的呼吸声也没有了。
肖望华和汤怡如还在做着自己的事,等到心电图仪器发出鸣响时两人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的事情,肖齐事后回忆起来记忆混乱的厉害,只记得自己被汤怡如拉起来抱进了怀里,握着肖建刚的手被人拉开,耳边除却医生们的脚步声外能听到的只有汤怡如的哽咽声。
不知过了多久,肖齐才回过神,安慰好汤怡如后,他和肖望华一起去处理肖建刚的后事安排。
填表的手写到发颤,肖齐表面冷静,但其实有些晕乎乎的,只是机械地按照医院给出的流程去做。
等医院的事情处理好,已经是深夜,汤怡如让他先回去休息一下,肖齐没说什么,等自己反应过来,已经回到了江清池的公寓楼下。
已经凌晨一点了,楼道里安静的厉害,肖齐迈着步子走到江清池的公寓门口,犹豫着要按门铃还是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