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大婚,在自家府邸到处安插起眼线,监视着妻子的一举一动,说明什么?
人在患得患失时,才会出现看紧的心理吧。
那,作何要看紧一个勉强娶进门的女子呢?
唐九榆抿口茶,淡淡一笑,世人皆说裴衍是为了替家族信守承诺才勉强娶了秦妧,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能让一个果断杀伐的大权臣患得患失的,唯有不对等的“爱”吧。
若是如此,裴灏的失踪,很可能另有隐情。
桃花眼泛起涟漪,唐九榆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正当他思量是否还要去一趟沧州时,窗外忽然走来一道瘦小的身影。
“唐先生。”
拎着一个小袋子的阿湛走到窗下,仰头看向屋里的男子,“您是醒了,还是没有就寝?”
唐九榆面上带着温和的笑,逗小孩儿一样抓了抓阿湛的脑袋,“那你呢,是睡不着走到了这里,还是特意过来的?”
“先生不是要在破晓时赶路么,我是特意过来给你送干粮的。”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阿湛那稚嫩的嗓音透着老成。
还有半个时辰就要离府了,唐九榆索性放弃休憩,推开门走了出去,于月夕桃蹊中,带着阿湛漫无目的地走着。
“小阿湛,你可拜师在谁的门下了?”
“没有,先生想收我为徒吗?”
唐九榆笑着摇摇头,“就是随便问问。我漂泊惯了,没有收徒的打算。”
阿湛闷闷地低下头,揪了揪自己腰间的荷包流苏,流露出了失望。
唐九榆随意扫了眼,视线落在那个荷包上,猛地顿住步子,怎么看着很是眼熟呢?
那个时常忙活在花圃中的女子,在被他救下时,手里捏着的荷包与阿湛的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是,两个荷包上绣了不同的字。
阿湛的绣了个“语”字,那女子的绣了个“岐”字。
破晓之际,素馨苑的正房传来一阵叩门声,惊扰了帐中人。
裴衍起身,推开了门。
须臾,秦妧披着外衫走到门前,凝睇着站在庭院中的两大一小。
印象中的阿湛是个温淡的孩子,凡事不疾不徐,可此刻,小家伙抓着裴衍的手,不停地摇晃着,似在表达一种急切的情绪。
而裴衍,也罕见地露出了真实的情绪。
静如古潭的侯府,在叩门声起时,涌出了压抑许久的暗流,大有狂澜之势。
旭日东升时,裴衍走向秦妧,“我向吏部告了假,要带阿湛去一趟湘玉城,接回阿湛的生母周芝语。来回路途一个多月,唐九榆也会随行,你不必担忧,安心等我回来。”
已多少了解情况的秦妧没有问裴衍为何非要亲自前往,而不是派人前去,只因那女子是阿湛的生母、卫岐的未婚妻,而卫岐的离世,成了裴衍最大的遗憾。
“我能,一同前往吗?”
直视着裴衍的双眼,秦妧说出心中所愿。身为他的妻子,在接受了他诸多的照拂后,也想尽一份力,陪他填补遗憾。
担心他有所顾虑,秦妧赶忙道:“我不会添乱,无论是跋山涉水还是风餐露宿,我都能坚持。”
片刻后,裴衍缓缓抬手,覆在她的发顶,“添乱也没关系,不必有压力。”
这么说是答应了!秦妧展颜,忙去收拾细软,不想拖后腿。
车队要出发前,裴池拉过唐九榆,“唐先生收了家父的酬劳,不是该先寻家兄的下落吗?”
唐九榆摇摇折扇,回以一笑,“事分轻重缓急,对唐某而言,裴二爷的下落次之。等回到湘玉城,唐某自会向侯爷解释。”
那女子的事耽搁不得也不知怎地,心里忽然有种要被人剜肉的丝丝痛觉。
闻言,裴池更为不满,但也不好当面撕破脸,“那唐先生能否将手中收集的线索如实相告?”
唐九榆犹豫了下,压低了声音,“那就给三爷提个醒,不过唐某也纯属揣测,三爷还是要斟酌行之。”
“洗耳恭听。”
“或许,三爷可以换个角度,从世子身上找找线索。”看了一眼扶秦妧登上马车的裴衍,唐九榆又道,“世子不在府上,也可多留意一下他的心腹们。”
裴池张了张口,最终化为无声地思量,目送众人跨上骏马,绝尘而去。
杨氏和周阁主将车队送出城外十里。两人站在官道旁的草丛中,望着湘玉城的方向,各有各的慨喟。
秦妧从车窗探出身,与婆母挥别,颇有感触,婆母和公爹明明是夫妻,却因为兵权不得不分处两地,成了彼此的羁旅人。
公爹说过,想将他们全都接去湘玉城,可事实上,兵权一日不卸,家人一日不能真正的团圆。
秦妧撩起车帘一角,看向与唐九榆并排骑马的裴衍,眼中多了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若是与他分处两地,一年也见不到一面,彼此的感情会淡吗?
可反过来一想,他们有很深厚的感情吗?
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