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自身都德行不端、贪赃枉法,又怎能教化别人?
他们都忙着追逐私利,光靠嘴里喊着什么礼仪伦常、高尚品德,有谁会理会?
上行下效,所以圣人才会行不言之教。
“宁哥哥,我们去吃驴杂吧,我已经闻到味儿了,香喷喷的,肯定很好吃,而且不会太远,顶多隔着四条街!”
红蔻的肚子仿佛永远都填不满,刚刚吃完最后一个包子,就又找到了新的目标,拉着赵宁的衣袖身子往前倾,拽牛一样,恨不得拖着赵宁飞过去。
她修为境界带来的感知敏锐,到了燕平城后,似乎都用在了搜寻美食上。
赵宁不在意市井繁华,但红蔻是很看重的,因为越是繁华的地方,美食就会越多,她不喜欢什么珍珠首饰宝马雕车,唯独对美食没有丝毫抵抗力。
这样简单的少女没人不喜欢,人在年轻时,尤其是女人在年轻时,正是向往富贵金玉、大千繁华的时候,红蔻只是想吃美食,赵宁有什么理由不陪伴?
刚走到朱雀大街,一队马车从面前驶过,其中一张车帘略微飘起时,赵宁认出了里面坐着的人。
那是大内总管、掌印太监敬新磨!
前段时间,敬新磨秘密离开京城,不知去处,今日回来,想必是确认了那些襄助魏氏的王极境修行者的身份。
——这些事情对旁人是秘辛,但对燕平城唯一的王极境后期修行者赵宁而言,却是只要注意就能察觉的东西。
赵宁抬头看了一眼皇城的方向。
他知道,随着敬新磨回京,风暴已然降临。
接下来的燕平,乃至整个大齐皇朝,都会陷入狂风暴雨之中。
所有有资格站上棋盘的人,都要为了生存与荣辱血腥搏杀,而在棋盘之外,还有诸多棋子虎视眈眈,在等待走上棋盘的机会,随时都可能抽刀出鞘。
当此之际,凡有血气者,皆有争心。凡有争心者,无不精神紧绷、脚步紧促。
赵宁笑了笑,跟红蔻走向驴杂所在的方向。
他神色轻松,步履从容。
去往美食的路上,就该是这般状态。
天下之大,唯爱与美食不可辜负,至少在这一刻,皇朝风云在赵宁看来,都没有陪曾经为了这个天下以命相搏、险死还生的红蔻去吃驴杂重要。
宫城,风雪亭。
听罢敬新磨的禀报,宋治捏碎了手中的琉璃杯,五官在刹那间亦有不正常的扭曲,双目通红犹如一只发狂的野兽。
半响,他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他们竟然真的敢背君叛国,做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可见这些世家已是全然没有一点家国忠义之念,只剩下家族私利了!”
俯身低头的敬新磨如实道:“为虎作伥的世家只是一部分,而且是小部分,可见陛下圣德之下,大部分人还是愿意为了忠义大局舍弃家族私利的。
“无论何时,天下都会有蛀虫逆贼,圣人在世时尚且如此,可见这是不可避免的事,陛下万勿因此心伤。”
这话半真半假,劝慰的用意居多。
眼下拥有王极境的世家,本来就只有一部分,除此之外的世家实力弱小,已经没有走上棋盘的资格,只能心存幻想、任凭宋治拿捏。
宋治睁开眼,俯瞰着横平竖直的燕平城,一字字道:“传宰相陈询,传副大都督韩昭!”
敬新磨稍作犹豫,问道:“是传到这里还是?”
“令他们到崇文殿觐见!”
敬新磨精神一振:“老奴领命。”
在二度将赵玉洁推到台前后,宋治已经没有踏足过崇文殿处理具体政务,只是会驾临朝会。
如今宋治再到崇文殿,表明他是要亲自理政、亲手处理世家之乱!
陈询与韩昭在崇文殿外的宫门处相遇。
“宰相大人,陛下这时候着急见我们,不知是为何事?”韩昭的语气很平常,但变幻的眼神显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陈询目不斜视的回答:“满朝文武都在背后叫老夫应声虫,既然是应声虫,陛下的心思老夫怎么会知晓?”
两人沉默片刻。
韩昭发出一声叹息:“我刚刚听说,敬新磨前段时间离开了京师,今日才刚刚回来。”
陈询望着崇文殿的屋檐缓缓吐口一口气:“该来的早晚会来,你我按照计划行事即可。”
韩昭微微颔首:“陈公放心,韩某会跟你共进退。”
对方改了称呼,陈询却是晒然一笑,不以为意也并不作答。
这回支援陇右魏氏,陈氏是世家的领头者,皇帝若是降罪,他自然首当其冲,韩昭嘴里说得好听,事到临头之际,还会跟他共担罪责不成?
御案后的宋治居高临下,鹰一样的目光钉在陈询与韩昭身上,并不说话。
久而久之,陈询与韩昭都感受到了一股寒意,夏日的阳光洒在地上,本该明媚温暖,却给他们一种火海般的感觉,灼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