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清醒时里三层外三层的戒备不一样,毫无防备的样子很真诚,竟有种让人窒息的脆弱,叫人移不开眼。
郁南渐渐把眼睛闭上,嘴里嘟囔一句:“谢谢你带我出来玩。”
说完就沉沉睡过去。
郁南安安静静睡着了,睡相也老实了许多。
楚究看着他。
这人满嘴跑火车,喜欢胡说八道遮掩自己的善意,偶尔坦诚说一句真话,就足以让人心软如泥,主动缴械投降。
郁南睡了一路,若不是被震耳欲聋的喇叭声和强烈的光线刺激,他估计不会醒。
一辆大货车强行闯黄灯,又是鸣笛又是闪灯的,把他吓得一个机灵坐了起来,坐起来了才发现他还在车里,他的座椅倒下来了。
他揉了把头发,有点不好意思,这是睡得多死,座椅被放倒了都不知道。
楚究:“继续睡,快到了。”
郁南说什么都不好意思再躺了,一开始说自己担忧得睡不着觉,后来却睡得跟死猪一样,也不知道流没流口水打没打呼噜。
他不得不承认,在楚究身边,莫名放松。
郁南必须要说点什么来替前后矛盾的自己开脱:“这意志力再坚定,都敌不过生物钟,人不应该对抗自然,而是要顺从自然。”
楚究看破他的尴尬但不说破:“自然结现在天还没亮,你的生物钟怎么开始对抗起来了?”
“其实我每天都这么早起。”
“起这么早干什么?”
“三省吾身。”
似乎胡说八道也会传染,楚究也开始说废话,“三省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
“……”这本不该是资本家的思想境界,“当然不是,我有什么特长,我能为公司做什么贡献,我要怎么和公司一起进步。”
“那么有觉悟,老板让你当?”
郁南立刻表忠心:“那不行,虽然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但现阶段我还只是想忠心耿耿地当好一个士兵,不敢谋权篡位。”
“……”
郁南很满意自己这套说辞,明了态度表了忠心,也不知道对年终奖的数额有没有提升的作用。
楚究作罢,人各有所长,胡说八道这一块,他是永远赢不了郁南的。
车子开到了教师公寓,天光微亮,小区的路灯已经灭了。
郁南刚下车,电话就响了,是张鹏打过来的越洋电话。
郁南放松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他站在原地抓着手机不敢接,但又想快点接,瞪着手机瞪得眼睛都酸了。
楚究:“快接啊。”
郁南抬眼,顶着一张着急到有点委屈的脸,连声音都带着哭腔,“你帮我接,我有点不敢,我害怕。”
郁南终于理解,在手术室外苦苦等候的家属,终于看到医生走出手术室时,一拥而上可都是干瞪眼哆嗦着嘴说不出话来,都是医生先开口解释。
想知道结果,但又害怕知道结果。
楚究接起来,没说话,打开扬声器递给郁南,郁南闭了闭眼,连呼吸都不敢了。
那边也是安静得可怕。
半晌后,才传来张鹏带着哭腔的声音,“喂。”
郁南快速眨着眼,清了清嗓子,尽量平静道:“在呢。”
“成了,”张鹏说完这两个字之后,沉默了好久接而大哭,“玉玉手术成功了,成功了,国内医生一开始说有三成,后来到这里医生说只有两成,我女儿回来了,我女儿太勇敢了。”
郁南紧紧捏着手机,手在抖,憋了很久的眼泪终于任性了一把,不再听犟脾气的自己操控,唰唰往外流。
“我都说没事,我一点都不担心,好了,我再睡一会儿,一大早把人吵醒烦不烦,挂了,别哭了,丢人现眼,稳住东方古老国度的神秘感。”
郁南像个精神分裂一样,流着眼泪装着若无其事,关键现场还有个观众,这个观众还是自己的老板。
哭着嚷着的张鹏被逗笑了,含糊着骂了句脏话之后挂了电话。
郁南也骂了句脏话,楚究递了包纸巾过来,郁南也顾不上形象,撕开纸巾十分丢人现眼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胡乱擦拭。
理智告诉他不能再掉眼泪了,但他今天的泪腺一身反骨,根本不听使唤。
最后一张纸巾用完,郁南的眼泪还没止住。
二十几年攒起来的脸就在这时候丢光了。
楚究忍不住向前一步,想着如果把他抱在怀里,这样他应该会好受一些吧。
他刚伸手,郁南开口:“卧槽,太他妈丢脸了,你能不能转过身去,年终奖我可以少要一万块,但你得把这事儿忘了。”
楚究收回手,听话地转过身,正好看到了拐角处有人经过,他瞟了眼,是颂帕善格潘。
楚究收回眼神,转回身,没再犹豫,一把将郁南搂入怀中,埋到他耳边低语:“忘了可以,但郁总,今晚的烟花满意吗。”
郁南点了点